“我说过,你没资格对我说这些!”
“若你从自身角度来评判别人是否有资格与你说话,真的很幼稚啊妹妹。”
澹台姒快要疯了,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哪里来的心情和力气和自己胡搅蛮缠!
裴斯妍无奈的叹息一声,继续望着黑黝黝的天花板,轻声说道:“今后,澹台家就靠你了,一定要好好的守护家族,不要让族人受到半点伤害……”
澹台妍,对不起,与你的约定,我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今后的澹台家就交给与你血脉相连的妹妹手上,请你在天之灵保佑澹台家……
“皇上下令,带人犯上殿受审!”钱公公出现在牢房外,他看到澹台姒,欠身行礼,“澹台小姐。”
微笑又很快回到澹台姒的脸上,她看着无动于衷的裴斯妍,愉快的说道:“姐姐,不知道皇上会用什么样的极刑送你去阴曹地府呢?”
“希望不要让你失望才好,妹妹。”
两名狱卒走过来,给裴斯妍套上沉重的枷锁,然后一左一右连架带拖的带着她跟随钱公公前往大殿。
几日身处阴暗的囚牢,裴斯妍看到明亮的阳光时,眼前顿时白花花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泪水不停的流出来,她“哈哈”笑起来,仿佛前方就是极乐世界。
狱卒粗鲁的将犯人丢在大殿中央,随即躬身退到大殿门外。文武百官们看着因枷锁、铁链绑缚而不得不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跪在地上的裴斯妍,再联想到从前意气风发的站立在朝堂之上的巫盼大人,不禁感叹世事多变。
蓝暄垂下眼帘,看一眼用纱布包扎起的右手,眸子中聚集起寒光。
那一夜,澹台妍趁他一时松懈,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精巧的匕首,刺向他的手臂,伤口之深,血流不止。他顿时没了折辱她的心情,立刻下令将她收押大牢,严刑拷打。
要让这个贱人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蓝暄将手中的明黄色卷轴交到钱公公手上,让他宣读圣旨。
钱公公恭敬的接过省治,打开,高声读起来:“原四大辅臣之一巫盼澹台妍,结党营私,把持朝纲,徇私枉法,诬害忠良,其罪行罄竹难书。在罪行暴露后,更意图行刺当今圣上,不将其正法难平蓝国苍生之愤!明日午时,将澹台妍处以凌迟之刑!”
裴斯妍不说一句话,在被投入大牢严刑逼供的时候,已经料到自己会被处以这样残酷的刑罚。
既然注定要死,什么都无所谓了。
大殿上,诸位官员议论纷纷,将万恶的巫盼批判的体无完肤。巫罗暗中摇头,本以为与巫盼结下姻亲,今后能得到诸多好处,谁料到事情最后竟变成这样。
“澹台妍,你真让朕觉得寒心。”蓝暄表无表情的说道。
裴斯妍依然不说话,好像突然内间变成哑巴。
蓝暄厌恶的皱起眉头,一挥手:“将她带回大牢,严加看守,防止有人劫狱。”
裴斯妍回到大牢不久,狱卒过来送上她人生中最后一顿饭,菜肴丰富精美,散发出浓浓的香气,但是她没有心情吃。
不过畏惧明日的酷刑,而是懒得再动弹。
狱卒放下饭菜,却没有立刻离开,似乎是要监视她吃完饭后,收拾了盘子再离开。
裴斯妍不搭理他,直到那名狱卒低声开口喊了一声“小姐”,她猛得一个激灵,转头看向狱卒。
狱卒抬高帽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竟然是离轻染!
“你怎么会来这里?!”裴斯妍急切的说道,伸身去推他,“快走,你会被人发现的!我不希望你同我一道去死!”
离轻染不动半分,注视着裴斯妍的脸,半晌后缓缓说道:“你……到底是谁?”
第七十二章 承认
裴斯妍面无表情的看着离轻染,而后慢条斯理的吃起面前的饭菜,尽管吃到口中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可是她依然不停地往嘴巴里塞着东西。
半晌,裴斯妍费力的咽下嘴巴里的饭菜,对离轻染微微一笑:“我的名字叫做——裴斯妍。非衣的裴,斯文的斯,妍媸的妍。”
死到临头,没必要再隐瞒下去,而且从离轻染的口气来看,他必然是有证据认为她是个冒牌货。
离轻染轻叹一声,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神色,问道:“小姐在哪里?”
裴斯妍忍住反胃的感觉,用筷子戳下鱼肚子上的肉,一边吃一边说:“还记得你遇到我时,那边的一条河吗?一直向北走,会看到一颗柳树,我遵照她的遗愿将她埋葬在树下。对了……忽然想起来,继任典礼前我从府中逃走,你找到我的那个地方便是澹台妍的坟墓。”
牢房外有狱卒经过,离轻染低下头,裴斯妍继续吃着饭,一切看似正常。
待脚步声远去,离轻染再次发问:“小姐她为什么会去世?”
裴斯妍的眼神更加黯淡,咬紧筷子,几乎快把小竹棍子咬断,穿越到这里的那一天即是梦想开始的源头,也是一场噩梦。
刺穿身体的长箭,隐藏在黑衣中的血液,无一不让她感到害怕。
“澹台妍……”裴斯妍苦笑,说出来的话,离轻染一定会恨死自己吧?但是恨不恨,于自己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在死之前,还是把真相告诉他,没必要带着秘密进坟墓。
“她是为了救我,被山贼所重伤,没有及时得到医治而去世的。”
离轻染沉默了,裴斯妍眼角余光扫他一眼,继续慢慢的吃饭,表面平静,可是手中的筷子却在止不住地颤抖。
过了许久,离轻染终于开口:“那里没有山贼……”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带来的是令人吃惊的效果,筷子掉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裴斯妍眼帘低垂,猛得想起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画面,什么东西自胸口翻涌上喉咙,她捂住嘴巴,吐出来的不是饭菜,而是鲜红的液体。
一丝丝鲜血顺着她苍白的手指缓缓滑下,滴落进干枯的杂草中。
昏黄阴暗的灯光下,染血的杂草更添几分诡异。血的气味引来躲藏在暗处的老鼠,兴奋的“吱吱”叫着,不害怕牢房中的两人,奔窜过来舔/着鲜血。
裴斯妍用衣角擦掉鲜血,平静的说道:“那么,澹台妍事实上是遇到刺杀,碰巧遇到我,为了让我代替她成为巫盼,守护家族,才编织的谎言吗?”
一句谎言,送她攀上梦想的颠峰,亦送她前往黄泉之下。
一颗泪珠从眼中涌出,她叹的不是澹台妍的谎言,更不是现今的处境,而是……
心中泛起苦涩的味道,裴斯妍紧紧地揪住衣襟,那是一种苦到无以复加的味道,似乎有一把尖利的锥子正拼命地钻进她的心脏。
“小姐要你代替她回到澹台家,是吗?”离轻染问道,他警惕的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没有察觉到背对着自己的裴斯妍的异常。
“是。”裴斯妍一张口,鲜血再度涌出,受刑后痛到麻木的伤口也同时发作,几乎现在就能要了她的性命。但是裴斯妍知道现在自己还不能死,修剪精细的指甲用力戳着柔嫩的掌心,用疼痛唤醒自己的神志。
“澹台妍一定很痛苦吧?从小到大,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真正渴望的是什么,父母和心爱的人先后离自己远去,阴阳相隔,哪里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和理由?我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更是为自己的梦想,才答应她的。轻染,在我成为败者之前,我这个冒牌的族长做的合格吗?我是否守护好了澹台家?”
裴斯妍的声音越发的颤抖,鲜血落满衣襟,触目惊心。
离轻染看向裴斯妍的背影,眼中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坚定而真挚的说道:“您是一位合格的族长。”
听到这句话,裴斯妍痛哭,可是为了不引起狱卒的注意,她只能痛苦的压抑住哭声。
得到肯定,不虚此生……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澹台妍的?”裴斯妍说出最后一个问题。
“尽管您说自己失去记忆,但是您与之前的不同,我皆看在眼里,当看到您笑的时候,我便断定您不是真正的小姐。小姐她永远不会像您那样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笑?”裴斯妍回想起澹台妍死时的那一抹笑容,感慨道:“其实澹台妍是会笑的,她笑起来很美,因为她终于可以摆脱一切痛苦,去见她爱的人了。”
“小姐她……笑了?”
“嗯,那一刻她感到很幸福吧?”
离轻染再次沉默片刻,将话题转回到裴斯妍的疑问上:“我一直心存怀疑,悄悄的多方打听,却没有找到半点证据,更找不到关于您的出身来历。”
裴斯妍抹掉眼泪,重新拿起筷子,说:“因为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嗯?”离轻染面露疑惑之色,这话似乎含有某种深意,见裴斯妍不愿多说,他也不想深究下去。
之后是无尽的沉默,牢房中惟有碗筷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
最后一粒米饭咽下肚子,裴斯妍放下筷子,闭上眼睛,努力的调整呼吸,口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让她更想吐。
离轻染上前来收拾碗筷时这才震惊的发现裴斯妍衣服上的斑斑血迹,瞳孔猛然缩小,压低声音叫道:“小姐,您……”
裴斯妍若无其事的说:“明日我就要死了,吐这点血又有何妨?”说完,她缓缓的张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双深邃的眼睛,幽幽的问道:“轻染,你的身世……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对吗?”
离轻染拿盘子的手略微停顿一下,很快不留痕迹的将盘子放进竹篮中,声音比先前更低:“您若是想知道,我定然会一五一十的告知您。”您最后的心愿,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满足……
“不用了,”裴斯妍摆摆手,“让那个秘密永远的保守下去吧。谢谢你,轻染,一路陪我走这么远,在临死前能见你一面,我心满意足了。”
“您未曾想过让我劫狱,带您离开,然后养精蓄锐,待有朝一日东山再起,报此大仇吗?”
“我没有力气和心思了,更何况我这残破之身,不如一死来得痛快。而且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