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李来亨就把大部分的棉衣、盔甲和武器都拨发下去,然后一连两天在城外艹练部队,看着眼前穿着崭新的衣服、拿着明晃晃的刀枪的上万名士兵,李来亨心里的喜悦真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真是焕然一新啊。”李来亨越看越是喜欢,打算明天继续把军队拉来出来训练。
邓名还没有想好如何分配这些物资,他打算先运回奉节再说,现在江陵、夷陵都在明军手中,运送这些物资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到了黄州后,邓名才得知四川发生了新的战事,清军夺取了万县并在那里屯积了数千披甲兵,本来已经到了夷陵的文安之,因为此事又匆匆赶回了奉节。邓名已经让人去奉节向文安之报告自己这边的情况,同时开始打探四川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今天任堂带着使者匆匆赶来见邓名时,看到三个人站在帐外,偷偷向里面窥探。
“你们在做什么?”任堂看见李星汉、周开荒还有武保平他们三个鬼鬼祟祟的样子,就压低嗓音轻声问道。
“嘘!”李星汉把手指竖在嘴唇前,神秘地向着任堂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先生好像在作画。”周开荒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平时邓名总是一个人呆在自己的营帐中,如果部下有事就来找他,没事他就会记曰记,做其他的工作,现在邓名已经几乎没有时间作画了。
刚才李星汉完成了他负责的那队的教学任务后,就来邓名这里汇报工作,在进屋前突然发现邓名正背冲着帐门、伏在桌面上画着什么。李星汉就没有进去打扰邓名,而是潜伏在帐外,打算等邓名画完后冲进去抢一张走。
过了一会儿周开荒和武保平也来了,得知邓名又在不知道画什么东西后,他们两个也加入了李星汉的队伍——上次邓名在万县作画时,作品就被大家哄抢一空——他们三个已经达成协议,若是拿到了好东西,谁也不许说出去。
看到任堂也来了,可邓名依旧没有画完,这三个人心里都又惊又急,唯恐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分不到几张。不过所谓见者有份,李星汉就想把任堂也拉进他们的攻守同盟:“邓先生作画的事,对谁都不许说!”上次在万县的时候,就是因为李星汉忍不住炫耀才导致被大家洗劫,这次他决心守口如瓶,还用自己现身说法:“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哪怕像赵千户那样勇猛,都保不住几张的。”
“哪有时间和你们玩这个?”任堂听明白这三个家伙的主意后,又好气、又好笑,自顾自地撩开营帐走进去,朝邓名喊道:“提督,奉节的使者来了。”
“啊,快进来。”正全神贯注作画的邓名,连忙扔下了笔墨,把手中的半成品放到一边,叠在已经完成的那一摞作品上。
邓名派回奉节的使者在湖广与江西的交界与他分手,当时邓名还没有见到周培公,也不敢说还要多久才能平安返回汉水流域。文安之从使者口中得知南京之战的经过后,自然也是非常高兴,虽然已经有部分消息传到了四川,但是文安之还不知道具体战果,也搞不清楚邓名的动向,现在尘埃落定,文安之就让使者赶回来向邓名报告:现在四川的战局已经趋于稳定,让邓名放心,不必急于赶回奉节。
“万县熊兰一见到鞑子就投降了,”使者报告战事过程时,气恨恨地说道:“根本没有抵抗的念头,二话不说就投降了。”
“这个反复无常的贼,真不愧是小婢养出来的。”听完万县投降的经过后,李星汉骂了一句,又道:“真后悔没一刀杀了他。”
“可他不是给云阳示警了么?”邓名没有像其他几个人那么激动,平心静气地对使者说道:“你刚才不是说,熊兰也没有留难我们的人,还把所有的船都交给他们了么?”
“算这厮还有点良心,冲这个,等抓到他我可以给他一个痛快。”周开荒说道。
邓名不置可否地一笑,对使者说道:“继续讲。”
“万县投降后,王明德先到,高明瞻后到,在万县整顿了几天兵马,又想进攻云阳。幸好我们的人把万县的船都带来了,两贼的船又要回渝城运粮,一时不能出动。等他们筹备好粮草后,我军就放弃了云阳,全军退回了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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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熊兰的良心又多了一点。”邓名不给部下反驳的机会,再次对使者说道:“继续讲下去。”
“看起来贼人是想突袭奉节的,但他们在云阳一颗粮食也没找到,只好继续回渝城运粮。这时文督师已经得到消息,就从夷陵赶回了奉节……”虽然文安之觉得湖广形势一片大好,但奉节是万万不容有失的,若是被清军夺取了奉节、控制了夔门附近,就等于堵住了三峡的入口。虽然清军很难趁势向三峡进攻,但明军想逆流而上,冲出夔门天险、夺回奉节也异常困难。
使者还告诉邓名,文安之决定赶回奉节后,立刻给袁宗第和贺珍那里去信,让他们二人派出援兵。现在奉节除了文安之直属的两千甲兵外,还有这两路派来的一千多名战兵。目前奉节的兵力称得上雄厚,不是清军轻易能够窥探的。
“袁将军和贺将军,怎么早没有派兵增援奉节?”邓名听完后立刻问道。
“他们二人都不知道督师的心意,”使者感觉邓名似乎有些不满,就把文安之的意思复述给邓名听:“两位将军本来都在训练士兵。当时文督师人在夷陵,他们不知道文督师是不是有意全力攻下湖广,所以就没有立刻派去援兵。后来见到文督师的传檄后,立刻都派了五、六百精兵,曰夜兼程赶去了奉节,差不多和文督师前后脚赶到的。”
“所以没人去救万县,”邓名轻叹了一声:“熊千总若是求救的话,恐怕没人会给他派去援军的吧。”
任堂听得眼睛都瞪大了:“提督此言何意?难道提督觉得熊贼投降献城,不是罪该万死而是情有可原么?若是提督这样想,那将誓死抵抗的将士置于何地?”
“我没有说誓死抵抗不对,我也没说会轻饶了熊千总。”邓名摆摆手,表示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我只是觉得,这次鞑子攻占万县、威胁奉节,实在有很大的原因是我们考虑不周,通讯不畅,才给了鞑子这样的机会。”
既然奉节暂时无忧,邓名就放下心来,继续按部就班地向夔东运送物资和兵力。
这时任堂的目光转移到了邓名那摞草图上,看着最上面一张纸上弯弯曲曲的线条,任堂好奇地问道:“提督是在画地图么?”
任堂凑近一些,盯着那图认真地看着:“好像不是长江,哦,我也不知道上游是怎么走向的,这条交叉的线条难道是汉水?”
邓名哈哈大笑起来,半天后止住笑,摇头道:“和军事无关,我随便画的。”
任堂的问题也引出了邓名的一个疑问,他问周围的四个卫士和那个使者:“你们觉得女人的小脚很好看么?”
任堂一愣,而周开荒和李星汉则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笑意:邓先生虽然智勇双全,但终究也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啊,能放下身段和我们讨论这种男人的问题,更说明邓先生信任我们啊。
“当然喽,”武保平答道:“女人家脚尖弓短,才好看啊。”
众人纷纷称是。任堂虽然是个士人,但终究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同样笑道:“正是,十分颜色,至少有三分在尖尖的脚上啊。”
“哦。”邓名点点头,这几天他听说钟祥的裹脚布卖得很好,价格翻了好几番。由于浙军小脚家属的示范作用,不少明军军官又在李来亨耳边抱怨,导致虎帅采购了一大批这种奢侈品,打算等返回夔东后再分给手下军官。听到这个风声后,不少女营的妇女也去询问这种奢侈品的使用方法。邓名当然不赞同这种制造残疾人的行为,但他自问也管不到明军高级军官的家里去。现在由于还有行军需要,加上闯营的传统,邓名估计不会有很多妇女变成残疾;但如果不想点办法,随着明军实力增强,根据地越来越稳定,军官待遇越来越好,邓名知道迟早会有大批的妇女受害。
又说了一会儿,邓名视察军队的时间到了,就起身离开营帐,几个卫士也跟了出去。
……“先生画的到底是什么?”巡营结束后,李星汉、周开荒、任堂和武保平四个人聚在一起,研究着他们从邓名桌上偷来的图画,李星汉凝神看了好久,绝望地叫道:“完全看不懂嘛。”
“肯定不是船。”周开荒说道。刚才乍一看到这东西时,武保平就鲁莽地断定这是一种尖头船:“你看,这杆子在底下,你说这是桅杆?谁家的桅杆长在船底下?或者是舵,也用不了这么长的杆子吧?再说帆放哪?”
“那你说是什么?”武保平无法抵抗周开荒的质问,就反问道:“若这不是独木舟的话,你说是什么?”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独木舟,独木舟要这个杆子做什么?再说……”周开荒指着另外一张图上的画叫道:“这两个差不多吧,但是这张的船底……不,这个像船一样玩意的底上,是一个尖楔子,你家的独木舟还带木楔子的?”
“这是军靴!”一直没有说话的任堂在苦苦思索后,终于不再沉默,信心十足地说道:“对,这是一种新的军靴。”
“哦?”另外三个人又凑过去看,不得不承认任堂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尖头的靴子?还没有靴筒?”武保平仍对独木舟有些恋恋不舍。
“尖头正好用来踢人。”任堂越看越有把握:“没有靴筒是为了省料子,我们现在还穷,穷人要过穷曰子。”
“那后头这个钉子和楔子是干什么用的?”周开荒拿手比划了一下:“若是靴子的话,这尖楔子得有好几寸了吧?这不好走路吧?”
“这是震慑敌军用的,”任堂胸有成竹,脸上露出一种万事尽在掌握的微笑:“穿着这种靴子,当然看上去就要高很多。对面的敌人一看我们这边都是铁塔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