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救我,菩萨救我。”谭小庄盯着对面那个满脸是血的敌人,对方也正恶狠狠地看着他,谭小庄心里还在念叨着:“杀了这个家伙,每人都杀一个,我们就赢了,赵将军就是这么说的。”
几根长矛从谭小庄的身侧刺过去,把他身侧的几个同伴钉在地上,身后飞过来一把刀,掷中了谭小庄面前的那个敌人。
“杀了他了么?”正要刺出长矛的谭小庄一愣,但他看到那把刀被对方身上的甲胄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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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侧面也是一道寒光划下,斜对面的一个明军刀盾兵一刀斩下,切开了紧挨着谭小庄的那个清兵胸腹间的布衣军服,顿时鲜血四溅,长长的刀口两侧皮肉豁开,露出下面的白骨和内脏。
但谭小庄并没有时间注意身边的动静,他用尽全力发出一声大喝,奋力把手中的长矛向对方身上扎去。
对面的敌人用长枪拨了一下,但没有能够完全挡住谭小庄这灌注了全部气力的一击,被拨偏的长矛还是撞上了对方的胸口。
“杀了他了!”谭小庄看着自己的木矛刺中了敌人,心中喜悦地叫起来:“我活了。”
但从矛杆上传来一股大力,谭小庄的矛尖在对方的甲胄上壮得粉碎,他用尽气力扎下去,却只是把对方退得后退了两步。对面的敌人脸上满是怒容,枪杆回转,猛地抽在了谭小庄的耳边。
“啊!”谭小庄的帽子被打飞了出去,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侧面跌去。
在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前,谭小庄已经昏死了过去,失去意识的时候,谭小庄心里只剩下悲哀:“从贵州到这里,吃了这么多苦,终于还是没能活下去……”
……“这是什么?”邓名看着战场上的屠杀,发疯一样冲上来的清军,被明军的甲兵无情地砍倒,对方完全攻不入明军的战线,邓名这边还能游刃有余地调整着位置,让前排的甲兵在疲劳后退到同伴身后。
“难道赵良栋是要侧击我吗?”正面的清军虽然勇猛,但显然没有任何战兵在其中,邓名猛地冒出了一个念头,他心中一紧,飞快地向两侧各张望了一眼。
虽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邓名还是急忙下令两翼进行旋转,由于清军的战线短于明军的,所以明军最外侧的两端已经开始向中央包夹。
“立刻止步,让两端后退,然后旋转向外侧。”邓名意识到了危机,在旋转部队的同时,还向两侧派出了大量的探马:“火速查明,赵良栋的精兵到底都在哪里?”
不过邓名的军事调整并不成功,负责左翼远端的是李兴汉,他已经向前包抄清军战线,见到中军的旗号后,李兴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身后有敌人正在接近,他急忙下令整个左翼脱离战斗,然后全体旋转准备迎战后面来的敌人;右翼的赵天霸没想通邓名的命令意义何在,他执行的时候就让比清军战线长出来的那一段明军进行旋转。
无论是李兴汉还是赵天霸,他们突然下达的命令都导致了明军战线的断裂,而且还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混乱。两翼的战兵、辅兵互相推搡,乱成了一团,很多正在前进的士兵对突然后退感到莫名其妙,还有些人以为前面战败了,还造成了不少的惊慌情绪。
遥远的距离加上起伏的地形,邓名看得也是干着急却没有什么好办法,仓促中他和任堂还下过几个新命令试图进一步调正两翼的位置,但这几个命令却让明军变得更乱,李兴汉和赵天霸也变得更加不知所措。幸好邓名和任堂很快就发现他们是越管越乱,明智地停止了遥控。两端都混乱了半天,才重新得到控制,不过邓名要求的旋转则过了很久才得到执行。
在这个时候,正面的清军终于发生了崩溃,看到那些刚刚还勇猛突击的清军,突然山崩地裂般的垮了下去,上万敌兵不是坐地投降就是自相践踏的后退,邓名和任堂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两翼都没有发现赵良栋的踪迹,他去哪里了?”接到探马的报告时,明军已经对败退的清军展开了追击,那些一开始出现在阵前的清军骑兵也一个不落地逃走了。邓名的哨探不但没有发现赵良栋的影子,其他几个清军将领的同样都不知去向,刚才邓名看到的所有旗号都是虚设。
“赵良栋竟然弃军潜逃了!”
在闹了半天后,邓名终于接受了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他竟然扔下了一万两千部下,弃军潜逃了!”
“反正都是辅兵,他这一手叫金蝉脱壳。”赵天霸恨恨地说道,战前他们什么都想过,就是没有想到赵良栋居然会丢下大部分士兵不战而逃。
经过对俘虏的审问,邓名得知今天不但赵良栋不在,其他的将领也都不在,只有一批军官和上百骑兵督阵,给这一万两千清军安排好阵型,为了激励士气还告诉他们赵良栋会从侧面发起攻击。
“大都是被抓来的贵州百姓,还有一些竟然曾是我们西营的人!”赵天霸叫了一声,接着又评价道:“不过都是孙可望的秦兵,晋王早就说过,他们老秦兵都不可靠,竟然这么甘心替赵良栋当替死鬼。”
“他们不是对赵良栋忠心耿耿。”邓名询问过更多的情况后,叹了口气:“他们这一路上九死一生,他们只是怕得太厉害了。”
“不过赵良栋为什么不侧击我们?”想起刚才两翼一度的混乱局面,邓名还有点后怕:“如果赵良栋让几个人带着……嗯,不用多,带着一千战兵打正面好了,有一千战兵,我们就会更晚看出破绽,这些被吓坏了的贵州百姓也能坚持更久。赵良栋趁机从侧面攻击,虽然不敢说一定能赢我们,但还是有机会的。”刚才的混乱局面让邓名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前世的军训那么强调旋转训练,他暗暗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把这个以前轻视的训练项目在全军进行推广:“我不认为赵良栋是懦夫,也很有本事,比如他竟然能够让这些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贵州百姓来和我们拼命打一场!为什么他竟然甘心弃军逃走呢?”
“他显然是为了尽快和李国英汇合,加上渝城的鞑子,清军已经有一万以上的披甲了,我们得赶快撤退。”周开荒脸色有些沉重,现在明军已经得知赵良栋等人从贵州带来了三千五百多披甲兵,出于对赵良栋的重视,明军把周围的部队都集中在江津的大营里,而且对方营地里一直有上万士兵,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到敌人的行动。
袁宗第走后,明军的水师优势也被削弱,还有不少船只运送物资回成都,剩下的根本不足以让明军都乘船离开——本来邓名认为李国英需要留下部分兵力防备袁宗第,没有追击自己的能力,所以大军徒步返回也无所谓,但赵良栋不迟不早的突然出现,让局面出现了很大的变数。
……此时在江津和渝城之间的巴县附近,赵良栋已经扎好了营寨,现在这个营寨里只剩下他们的披甲兵。直到现在,赵良栋对大家拒绝与邓名交战还是有些意见的,觉得自己不战而逃会给邓名更大的信心,对己方的军心也不可避免地会造成影响。
昨天大家虽然觉得赵良栋的计划有道理,但谁也不愿意留在中军担任诱敌任务——留下的人担心同僚会撇下他们独自离开,就算一开始没这个打算,也可能会在战事不利的时候独自逃生。
既然所有的人都要求参与侧击行动,那这个行动也就没有多少成功的可能姓了,不在正面留下足够的战兵的话,光靠无甲兵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就算能够及时侧击明军,邓名在迅速打垮了正前方的清军后,还是能够从容掉头迎战。
但也怪不得其他人,就是赵良栋自己也不肯留下担任正面诱敌工作,他同样担心同僚会逃跑,也不信任他们的突破能力。而与李国英的探子取得了联系,则是压断骆驼背的最后一根稻草。李国英早就观察到邓名把大批辎重运走了,因此在袁宗第撤退,邓名烧毁水营后,李国英马上派出了探马乘船渡江,在南岸展开扇面搜索,以确定明军是真的离开了。
明军因为发现赵良栋行踪而出现的异动,也被李国英看在眼里,他立刻增派了探马,扩大了搜索范围,昨天李国英的探马遇到了赵良栋的人。
得知明军已经解除了对嘉陵江的封锁,清军水师重返长江后,赵良栋的同僚们就说什么也不同意打这一仗了。赵良栋毕竟不是统帅,更不是川陕总督,既然大家都要放弃辅兵撤退,他也无法阻止,于是昨夜他们就由李国英的探马带路,战兵背着自己装备向东逃走,只留下一些骑马的家丁心腹,督促辅兵去多吸引一会儿邓名的注意力。
“此事若是流传出去,我岂不是要成为笑柄了?我乃沙场宿将,却在下了战术后弃军逃走,虽说都是拉来的壮丁,但算起来也是我的兵啊。外人听说了,不知道局面的险恶,不知道张勇、王进宝他们的懦弱,只会说我赵良栋畏敌如虎。”赵良栋闷闷不乐地坐在营中,眼下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再次挑战邓名。不过这件事赵良栋自己做不到,扔下了全部辅兵后,这支清军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机动能力,而且看张勇和王进宝他们脱险后那副弹冠相庆的模样,肯定是不会跟着自己再去与邓名交战的,除非能够得到李国英的支持。
“川陕总督到!”帐外的卫兵高声唱到。
听到这声音后,大吃一惊地赵良栋急忙跳起来,就要出门迎接。
但赵良栋才立刻椅子,川陕总督就撩开帐门,昂首阔步地走进来,进营后他没有慢吞吞地等着卫兵去通报他们主帅出来迎接,而是一直骑马跟进来,直到赵良栋中军帐外才下马,几乎和通报的卫兵同时抵达。
“总督大人,末将怎么敢劳费总督大人到此远迎?”赵良栋根本想不到李国英居然会离开渝城,一直跑到巴县来见他。
“自然是有要事。”李国英朗声笑道,大步走到营内的主位上,从容地坐下来。
“末将这就派人去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