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就要发几条漕船去扬州;我们的水手登上船,开进长江后,再发第二批瓷器给他。”
“此计倒是可行,”张朝想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对用武力收复九江他也没有丝毫信心,但若是被朝廷知道江西绿营一再大败,那他这个江西巡抚也差不多做到头了:“就是不知道邓名肯不肯如约把九江还给我们啊,这毕竟是个要地。”
“这事下官觉得也可以谈。”董卫国一路上反复思索邓名的双赢理论,发觉这对弱小的明军来说,似乎是最优的策略——反正无论换那个官员上任,江西都不可能改换门庭,脱离清廷投靠遥远的南明;不用说江西,湖广作为四川的邻居,都不会自取灭亡地倒戈,既然如此,若是地方官肯与明军交易、走私,秘密达成停火协议,那确实是明军获得的最好待遇。想通这点后,董卫国把自己放在邓名的位置上考虑了一下,发现只要自己肯和邓名交易,那对方确实需要全力保住自己:“邓名连武昌都打不下来,渝城都还在李总督的手里,他哪里有余力在九江这里闲逛?反正也是要放弃的,只要我们条件合适,他没有道理不还给我们啊。”
……很快邓名就听说南昌出事了,江西巡抚破获一桩私通明军的重大案件,好几个陶瓷商行被指认是邓名的暗线,为明军打探江西的情报,同时还帮邓名收货贩卖。对巡抚衙门查抄了这几个瓷器商人家产一事,江西的官场和缙绅都没有太大的惊奇:这几个商人可能真的私通明军了,也可能就是江西巡抚单纯为了凑军费,商贾这种肥猪养着不就是为了救急用的么?
但董卫国押送着第一批瓷器抵达后,邓名痛快地把几条漕船和头一批粮食换给了他。见到邓名重诺守言,董卫国脸上有喜有忧。
见状邓名就好心地问他有什么心事,董卫国经不住邓名再三询问,就告诉他瓷器数量有限,未必能满足邓名所需。
为了满足邓名的需要,张朝打算给陶瓷商人都扣上一个“私通明军”的罪名,把他们都抄家,把他们家产、儿女都卖光后,换来的金银也可以用来购买土产提供给邓名。这种事情放在民间是谋财害命,但官府做起来那叫手腕高明,朝廷根本不会为商人的死活皱一皱眉头。
不过急切之间未必能抄出来这么多东西,而且听说南昌一再查抄瓷行后,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江西巡抚是在聚敛,商人只会能多远就有多远地逃离南昌。陶瓷和盐不一样,不是完全的官营专卖,这虽然导致瓷商普遍缺乏背景,方便江西巡抚衙门屠灭,但也导致财产分散,让张朝聚敛起来有些费事。
邓名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而且他立刻也有了一个能与江西巡抚衙门双赢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会让江西的商人、制陶老板和瓷工大输特输……如同之前在九江一样,虽然邓名担心百姓的安危,但如果明军因此受到威胁,他的取舍还是很明确的。
“依我看,江西的问题就是没有实行瓷器统购统销,只要宣布江西陶瓷暂时实行专卖,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呗。”邓名终于还是把他的办法拿出来了。
“什么叫统购统销?”
“就是所有瓷器都由官府统一购买,然后统一销售……”邓名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销售给我。”
“这……”董卫国楞了一下。
“商贾不事生产,不能为这世间添一针一线、一砖一瓦。”邓名知道自古以来,无数中国人就深信商业是不能创造社会财富的:“巡抚和布政使就是实行统购统销,对百姓也没有丝毫损害,只是把商人巧取豪夺走的民脂民膏拿回来罢了。”
邓名以为董卫国是担心此举害民,但他完全是高看了对方,董卫国一听就意识到其中会有大利,只是他需要考虑这件事的可行姓,首先就是一个名目。
“这还不容易?”邓名为董卫国排忧解难道:“就说长江江匪猖獗,为了剿灭江匪,确保江西一境平安,必须要把江西的瓷器暂时收归官营。”
“江匪?”董卫国难以置信地问道。
“对,江匪。”邓名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头,面上毫无愧色:“于民无害,镇压歼商,还不耽误朝廷的漕运,难道有人会反对吗?”
“嗯,提督说的没错。”董卫国觉得此事完全可行,唯一的问题是他和江西巡抚张朝都没有经营过陶瓷生意,而经营一门生意显然比抢x劫商人的家产要麻烦多了。
“这更容易了,巡抚和布政使可以把官营的专卖权交给南昌的知名缙绅,他们有人脉,肯定能把瓷器采购上来,只要没有其他商人哄抬价格,瓷器的收价应该能低廉不少,而我这里保证不降收购价;如果张巡抚能够保证没有其他人从事陶瓷生意的话,我还可以给涨一些价钱。缙绅肯定会挣一些,但读书人就是有钱也会拿去让子弟读书,考科举,这是为国培养栋梁人才啊。”邓名虽然学着这个时代人的论调,把商业活动形容得一文不值,没有任何积极意义,但他知道一旦实行专卖,对江西陶瓷的制造和行销都会造成难以预料的恶劣后果。只是现在对邓名来说,江西实在是太远了,而且在可见的一段时间里,江西仍将是南明的敌人,江西的商业越发达,就会向清廷提供越多的财富。而通过对江西陶瓷业的掠夺,成都和南昌官场都可以收获巨大利益——因此这协议一定会达成。
“提督说得太好了!”董卫国激动地表示赞同,现在他觉得此事不但可行,而且会对他和张朝都大有好处,专卖的利润不但大,而且还可以用来收买一批缙绅同盟军:“提督的双赢之理,今曰下官终于是彻底明白了。”
第二十五节 捷报
这次董卫国从南昌出发时,敲锣打鼓闹得震天响,省城尽人皆知布政使大人为国无暇谋身,亲自押送今岁的漕粮前去扬州。江西巡抚张朝更是亲自送到码头上,还给临行的董卫国敬了三杯酒,祝他旗开得胜,击溃盘踞在九江一带的水匪,把朝廷急需的宝贵粮食成功护送入长江。
“这是什么酒?壮行酒呗,还是一去不返的那种。”
码头上张朝和董卫国慷慨豪迈,好一副肝胆相照的感人场面,但下面旁观的缙绅和百姓都不看好董卫国此行,还有不少在窃窃私语说着风凉话。本来鄱阳湖水师就是长江清军水师中最弱的一支,根本无法和武昌、南京的船队相比,在过去的八个月里还被邓名歼灭过两次。听说董布政使是孤身一人从九江逃回的,伤还没养好就带着一批新招募水手、驾驶着民船(南昌人都不知道这些船都是董布政司刚要回来的)去和邓名交战,怎么看都是去自寻死路的。
董卫国船队中装着最后一批给邓名的货物,各种瓷器都被装在稻草包中,化妆成大包的粮食安静地躺在船舱中。
这些船只的赎金也不少,邓名又不愿意接受金银,只要各种可以在外地售高价的江西土产,仓促间南昌很难凑齐这么多东西,因此除了货物外,南昌还用一些技术人员冲抵货物。就比如那些被抄家的瓷器商人吧,他们家中都有不少的掌柜、帐房、学徒伙计,这些人不少都认字,就算是才入行没有多久的学徒至少也会打算盘。
其中的掌柜、帐房,还有那些替走南闯北运销货物的管事,都属于知情不报同谋,他们的东家因为私通虁东贼斩立决,这些商行的核心份子也在大牢里等着秋后处斩。邓名向董卫国询问此案的善后问题时,得知抄没的几家商行中,这种技术人员有不少后,顿时就起了要人的心思。对于江西来说,认识几个字不算什么,他们肯定都不通经书,至于打算盘那种贱业更不必提。但在邓名眼里这些人可是宝,于是就表示他想接受这批死缓犯,并愿意花钱买这些人的命。
这些人对董卫国来说真是如同蝼蚁一般,既然邓名愿意买,他也没有不卖的理由。邓名开价五十两一条命,这本是为了和董卫国讨价还价而故意压低的,但没想到董卫国根本没还价的意思,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现在江西布政使还没有和邓名讲价钱的觉悟。
回到南昌后,董卫国向张朝报告此事后,两人转眼就达成了一致:邓名不要肯花五十两买命么?标准就是要懂算学,若是能认识几个字、看得了账本那当然更好。
这个太好办了!张朝当即授意刑名师爷,把抓来的哪怕学徒工也统统定成斩监候——本来这帮小工也就是打一顿,顺眼的哄出去、不顺眼发配充军的命运,但现在既然一个能卖邓名五十两银子,那就都别走了。
在张朝制造通敌口供的同时,董卫国也没有闲着,他唤来手下官吏,询问了一下南昌城中各个商行的规模,根据他们掌柜、帐房、学徒的数量,迅速地列出一份新的“私通虁东贼”的名单,然后速发官兵,把这些商人统统抓起来杀头,手下尽数判为死缓,然后和抄来的东西一起卖给邓名。
虽然张朝和董卫国没有和邓名讨价还价的胆量,但作为江西的第一、第二把手,十几家商人的生死,几百掌柜、帐房还有学徒的命运,他们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一口气给邓名送去了数百算学人才时,董卫国还担心对方不肯认账,交代押送的军官说,若是邓名觉得学徒没什么用,那也不要争论免得惹邓名不快,乖乖地领回来然后往鄱阳湖里一沉就好了。这些人南昌这里都会给安上病死狱中或是越狱被杀的名目,从户籍上一笔注销,将来若是有几个从邓名手里逃脱也不怕,地方官府肯定会以冒名顶替的罪名把他们弄死,或是给他们定一个诈死潜逃的罪名,发还原籍处理。不管是不是江西官府都一样,没有人会为了几个贱民去得罪江西巡抚的,就是正和张朝争斗不休的蒋国柱遇到这种事都不会例外,因为官场的争斗是有底线的,无论官员之间斗得怎么凶,大家都默认的规矩不会有人胆敢去破坏。
不过邓名很好说话,见到有这么多懂得算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