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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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3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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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化凤的书信除了给邓名一份外,还送了一个副本回南京,在邓名开始渡江攻入扬州府境内时,蒋国柱也拿到了那封信的副本。
    “梁将军做的很好。”蒋国柱看完信后,就赏给了使者一大块银子,林起龙的心思蒋国柱清楚得很,就是在迟迟下不了通邓的最后决心,总想着能够毫发无损地脱身。
    不过林起龙的行动不但不符合邓名的利益,也不符合两江总督衙门的利益,虽然蒋国柱在府县通邓问题上是能瞒就瞒,但他还是希望安天下的官员都通邓,这样就算被朝廷发觉他也不是鹤立鸡群、替大家顶雷的那个了。
    蒋国柱对漕运的情况也有所了解,梁化凤的献计让他也很满意:“漕运码头都被毁了,那明年漕运肯定要出大问题,林起龙是肯定会妥协的;不过若是他真的发疯,邓名肯定会把码头都烧了,甚至在运河里沉船,那将来配合漕运总督衙门修复码头、疏通运河的时候,我那一份功劳总是跑不掉的嘛。”
    蒋国柱赏赐了信使之后,就交代幕僚加倍用心地监督各个码头,绝不许一艘官府的船只打着绿旗在南京——镇江这段长江水域上行驶,虽然蒋国柱没有战舰只有一些小船,但他觉得邓名肯定会有所防范,担心南京这边还有隐藏着的水上力量。现在蒋国柱下达的禁航令就是为了进一步消除邓名的担忧,以保证邓名能够拿出全部的力量去痛打漕运总督的河道官兵。
    林起龙的鲁莽行为对蒋国柱来说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帮他吸引走了邓名的注意力。蒋国柱一直担心邓名进攻南京之心不死,而他手中无兵、幕府中无才,急需湖广总督仗义援手,现在林起龙自己跳了出来,就算他坚持不了多久——蒋国柱觉得这是肯定的,扬州城周围的两江部队由梁化凤指挥,扬州知府也是蒋国柱的手下,他们肯定不会帮忙;同时蒋国柱还给扬州其他府县送去了密令,让他们保存实力,在明军与河道官兵的冲突中严守中立——那也能够蒋国柱争取至少几天等待援兵的机会,他估计张长庚现在可能已经拿到他的书信了。
    ……武昌,湖广总督衙门。
    “大人唤下官前来,敢问有何吩咐?”
    最近周培公很忙,武昌鹰派集团,也就是川盐商行的股东们,这几天来一直在讨论盐行的章程。本来收购川盐对鹰派集团来说,就是拿一些补偿,以减少被李来亨蛮横征税的损失。
    但渐渐的,事情发起了变化。从六月底到现在,长江航运就一直在明军手中,以前大量的盐船每天都会从下游驶抵武昌,卸下几万斤、十几万斤的淮盐。这种繁忙的景象已经不复存在,一开始还有少量的盐船偶尔抵达,它们都像私盐船一样鬼鬼祟祟的,把食盐藏在船舱的最下层,上面铺着各种掩人耳目的东西。要不是打扮得和乞丐差不多的船老板,能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藏在咸鱼袋子里的湖广盐引,兵丁肯定无法把这些官盐伙计与私盐贩子区分开。
    武昌每曰获得的淮盐数量,从十几万斤萎缩到不到一万斤,在邓名离开九江向下游进军时,淮盐几乎绝迹了。现在江西的食盐输入量同样大减,运去南昌的官盐都需要千方百计地走私,更不用说给武昌运盐了。
    以往运到武昌的食盐不但供湖广使用,还会输送一批去贵州以及河南部分地区,现在通向这些地区的食盐运输已经终止。河南还稍微好办一些,还可以想点陆运的办法,不过这远比走长江水道的成本高,难度大,盐价上涨不可避免;但贵州就比较麻烦了,前不久吴三桂首次来信提到食盐问题,称贵州盐价开始上涨,导致人心不稳。
    湖广这里的盐价同样在节节上涨,因此当这个月初,叶天明的“川盐走私船队”首次抵达武昌时,确实让不少人松了一口气,虽然川盐的供应量这个月只有可怜曰平均五千斤,不过数量一直在稳步上涨,有希望在盐储备耗尽前提高到曰供应三万斤以上(除了邓名一开始留下的那批川盐外,后来明军又运来了几百万斤的查封淮盐。),这是武昌方面估计的最低需求。
    因此售盐变成一件非常有利可图的事情,不少前鹰派集团成员都认为,如果邓名继续在长江下游逗留,他们分到的那份盐不但可以抵偿他们缴纳的全部税收而有余(理论上邓名只是赔偿一半),甚至还能赚一点。
    周培公的计算结果也是一样,所以大约在邓名离开九江的前后,曾经的武昌鹰派集团,态度已经从原先的主张对主虁东采用强硬姿态,转变成了支持对蒋国柱采用强硬姿态,支持的目标也和之前不同,之前的宾语是清军,现在则是四川提督邓名。当然,这个支持态度那时还是私下的,不能光明正大说出来的。
    随着江西瓷器大量涌入武昌,武昌鹰派集团不但支持邓名吹蒋国柱采用强硬态度,同时也支持邓名对张朝采用强硬态度,因为这些瓷器同样要拿出三分之一来保证补偿那些手持欠条的缙绅。所有运到武昌的货物,必须扣下三分之一作为储备,以保证欠条的可兑换姓。这并不是邓名和周培公商定的条款之一,周培公要求的只是欠条具有最高优先级,但邓名留下的负责人表示,这个政策正是邓名为了表示诚意而制定的,以确保武昌这里的负责人不会对有欠条的声称没货的同时,用存货去换取真金白银——鹰派集团曾非常担忧邓名用这个办法来拖欠他们的补偿。
    见这个规矩得到了严格执行,支持邓名声音也又响了一些,当然依旧只能是私下流传。而周培公也为此得到了很多人的称赞和感激,对他的高瞻远瞩重众人也都是无比钦佩——见这个政策深得人心后,周培公毫不客气地把功劳据为己有,对外称是他想出并促成了三分之一存货保留制,以保证鹰派集团的利益,对此邓名的负责人也都采取默认态度。
    渐渐的,鹰派集团开始感到这个条款的不方便了,因为随着大量江南土特产的持续运到,这些人手中的欠条——准确的说是纳税证明开始耗尽了,而运到的货物依旧被邓名留下的负责人一丝不苟地划出三分之一,储备起来只可以用欠条领取。
    卖光了用欠条换来的货物后,鹰派集团就试图说服邓名留下的负责人把那剩下的存货也批发给他们。但负责人不同意,表示这是邓提督反复交代,一定要严格执行的规矩,并劝那些人和其他竞争者一样,用银子去收购另外三分之二可动用的货物。
    这个回答当然不能让鹰派集团满意。
    当初邓名定下的银子和欠条的比例是一百元对一两,一开始鹰派们对这个兑换价格都没什么信心,觉得欠条是废纸一张,无法和真金白银相比。不过反正邓名也不强迫他们购买欠条,而是当作补偿凭证提供给他们,他们也没有想得太多。很快欠条的价格就开始溢出,因为那三分之一用欠条换取的货物没有多少竞争者,而三分之二不需要欠条的货物则会遇到竞价问题。反正定价一百元的货物,一两银子是肯定拿不到的,至少也要一两二,紧俏的甚至要二两。
    那些没有欠条的人也同样不满,在他们看来价格上涨就和这个规矩有关,而且大批可以立刻挣钱的货物,就那样锁在库房里发霉,这明显是一种浪费。
    于是当初称赞周培公高瞻远瞩的人,口风一转开始抱怨他是这个僵硬政策的始作俑者,要求周培公拿出鹰派领袖的责任来,去把这个政策取消掉。
    可这不但是冤枉了周培公,也超出了他的能力,当初周培公并没有参与这个政策的制定,完全是邓名独自想出来的主意,只是事后周培公觉得反响不错,才随手划拉了些功劳到自己身上,现在他当然取消不了。
    任凭周培公好说歹说,邓名留下的负责人就是不松口,要想拿这些储备货物就必须带欠条来,很快周培公发现自己还成了负责人的挡箭牌,一口一个:“这是你们周知府同意的”,“这是你们周知府向提督首先提出来的。”
    负责人那边减轻的压力,增大了十倍压到了周培公身上。
    “我被坑了!”周培公私下里又对妻子抱怨过:“我太大意了,居然以为能白占邓提督的便宜,真是自找倒霉!”
    既然银子这条路走不通,大家也只好想办法曲线救国,于是就有人想从成都负责人手里换一些欠条走。不需要按照一比一百的银元比,就是一比九十甚至一比八十,这些人也都表示能够接受。
    但负责人再次打碎了他们的美梦,告诉他们邓名宣布的一百元相当一两银子,只是为了帮助鹰派了解他们的欠条的价值,归根到底还是从一石大米一百元演变来的,如果他想换欠条,就需要向成都知府刘晋戈纳税。也就是说,运一石粮食到成都交给刘知府,就能拿到一百元的欠条——其实也未必能,这只是邓名负责人的说法。
    成都实在太远,运粮过去还需要组织船队,武昌就有人提出预支明年的欠条,不幸被负责人否决了,他称明年的税还没缴纳,这欠条根本不存在;既然如此,就有人表示要去给李来亨、郝摇旗、贺珍他们预先纳税,想必他们肯定愿意收,但负责人依然不同意,表示邓名说过是补偿每年的正税,他们就算现在预先缴纳了,也要明年才能给欠条;鹰派集团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纷纷表示他们感觉李来亨税收少了,他们愿意向虁东军交更多的税,但这点依旧不能得到负责人的认可,称邓名只补偿税收不补偿捐输,这明显是自愿、自发的助饷行为不能发给欠条。
    在把最多的抱怨砸到周培公头上的同时,武昌鹰派集团中已经有人开始认真考虑运粮去成都的问题了。负责人提醒他们,他们是不是有在成都纳税的资格值得怀疑,也就是说刘晋戈有可能不接受武昌人向成都知府衙门缴纳的赋税。但负责人并没有把话说死,所以有几个人已经准备了粮船,打算去成都投石问路,看看能不能换回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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