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搞清楚这里面的利润后就眼红了,也想分一杯羹走,也正是因为这种呼声,刘晋戈才专门帮助成都废品回收行拉到了贷款。
“你们不是邓提督的人吗?他们是不是?”高明瞻不明白为何同一件事邓名要派两批人来干。
“我们都是邓提督的人……”成都的商人答道。他花费了很长的时间解释,才让高明瞻、王明德他们明白,虽然有了收购废品的机会,但是邓名并没有把这个工作指定给任何一个人,只要是川西的同秀才,就有公平竞争的权力:“既然是废品回收,当然价格不可能很高。但是有我们参与,肯定能够让废铜烂铁稍微值钱一点,对诸位将军和诸位将军的手下都是有利的。”
收购的价格太高,成都的废品回收行就无利可图了,毕竟他们比叙州到渝城的距离要远。但尽管如此,成都商人大概还是能提高收购价格——这个买卖属于暴利行业,若不是暴利他们也不会大老远地跑来了,赚不到大钱为何要冒风险卖地借贷子呢?
可是成都商人并没有对高明瞻说实话,他根本无意和叙州人进行一场价格战。如果双方恶姓竞争,结果就是都挣不到钱,叙州商人更有优势,成都方面吃亏还会比较大。因此成都商人在进来见高明瞻之前,已经和叙州的商行商议过了,那就是双方不搞两败俱伤的价格战,而是对货物范围进行划分——为了防止成都人不顾一切地竞争,叙州商行也不得不克制自己的独占欲望,让出了部分市场,同意低价出售部分他们收购到的货物给成都人。他们还签署了一份协议,任何违约行为都可以去提刑官那里控诉要求赔偿。
成都人一边说,一边递上去他的废品报价单,高明瞻扫了一圈,发现和叙州的报价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有几种废品被成都人摆在醒目的前排——还都是高明瞻看不懂的“废品”种类。
高明瞻把这几种东西念出来后,王明德和李德福也是一脸茫然,这些词汇分开念他们都听得懂,但合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保鲜马肉,这是什么?”高明瞻从中挑了一个看上去最好理解的“废品种类”,乍一看好像这东西没啥难理解的,但认真一琢磨就发现处处透着古怪——马肉,还需要是保鲜的,这种东西存在吗?而且又怎么会被认定为废品?最关键的是,高明瞻还发现这种废品的定价很高。
“嗯,高巡抚明见……”成都人耐心地解释起来,自从叙州人来渝城收废品后,渝城清军的战马、挽马死亡率骤然升高,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以前在陕西的时候,清军士兵能贪污马匹的草料银,但到了渝城后不下发马料银而是直接下发豆、麦,士兵没有银子可贪污,顶多是偷懒少去割点草,或是分点马的口粮吃;而现在有了废品回收后,马匹死了士兵就可以把马具、马蹄铁统统卖掉,而且还能把死马的皮革和尾巴也一起卖掉。
直接出售战马太过显眼,而且叙州也没有自己的马行,对此没有太大的需求;但成都有马行,成都的商人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渝城清军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因此成都的商人就希望高明瞻能够把还活着的马匹当做废品卖给他。不过这当然不能写在契约上,免得高巡抚被别人抓到把柄,所以成都人就发明了“保鲜马肉”这个词。
“活着的马,是啊,肉当然新鲜了。”总算听懂了对方想干什么,高明瞻嘟囔着。
不过在场的人都承认这是一个有诱惑力的提议。他们琢磨着反正是打不过川西明军的,到时候被抓住了还要花钱赎买坐骑,不付赎金就是白送给邓名了,那还不如现在卖给收废品的好了,还能拿到点钱——人一旦陷入了罪恶的泥潭,总是会越陷越深,渝城这帮人的堕落速度之快是李国英想象不到的。
“总督大人肯定是要带我们回保宁去的嘛,回到了保宁还怕没有马吗?”王明德直接就当着成都的商人和高明瞻讨论:“回去的路上肯定会有马死掉,那还不如现在当做保鲜马肉卖掉,死在路上的马肉没人买的。”
“我们的马就算不死,要是八旗兵的马死了,总督大人也会把我们的马给他们。”李德福也开始发表意见,好像明天就要开始退兵回保宁一样:“还不如卖废品了,省得让人家白白拿走。反正走这么两步路又不会死人。”
高明瞻和王明德都点头称是。手下反正要走路,那还不如把坐骑提前卖了,至于将领的坐骑,八旗肯定是不好意思来拿的。
渝城现在打不过川西军,可是退又不能退,清军从上到下对胜利完全绝望,所以就只剩下琢磨如何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了——除了加工珠宝和卖废品,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
成都的商人愿意花钱购买这些将领手中的“保鲜马肉”,并希望以后金汤门对士兵出售保鲜马肉或是濒临死亡的马匹装做看不见。
“死马你们买了就买了吧,本将不会干涉的。”镇守金汤门的王明德和负责浮图关的李德福都给了同样的保证,他们二人已经打算把手里的马都卖了,只要派家丁看住自己的坐骑就行了。士兵私下卖给川西商人的马匹只可能是从别的营地里偷来的,对他们又有什么损害呢?
讨论完这种货物后,高明瞻又指着下一项问道:“这‘发霉的柴禾’又是什么?”
……
十一月二十曰,黄飞刚跟着同伴们一起登上船只,倚在船舷边眺望着四川的群山——穿过夔门进入四川后,道路就变得愈发难走,不少人都开始叫苦,觉得他们被明军骗了。这哪里有平原,明明就是崇山峻岭嘛。幸好成都和叙州来的人不停地鼓舞着移民们,向他们保证离目的地不远了,而且到时候一定能让他们看到大片的耕地。
因为道路难行,而且移民们跋山涉水也走了好几个月了,所以现在男丁也轮流上船休息,以保证他们身体健康,不至于在抵达终点前病倒。
“前面就是渝城!”同船的叙州向导对黄飞刚等人说道:“这里暂时还在清军的手中。”
这里还有鞑子吗?黄飞刚等人都感到异常惊讶。
向导耿云林一再保证,距离邓名的根据地只剩下最后不到十分之一的路途了。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清军了,想不到还有一支清军在距离目的地这么近的地方。而且移民们发现,川西人似乎习惯于用清军来称呼对手,无论是军人还是官吏。
此时在渝城城中,成千上万的清军士兵正在埋头苦干加工翡翠,有些士兵抱着竹筐来回奔跑,运送原石和经过粗加工的毛坯,而长官们的家丁们则四处巡视,以保证没有人偷歼耍滑。
当异常的响声从铜锣峡方向传来时,不少家丁还催促那些竖起耳朵倾听的士兵继续工作,不要趁机偷懒——直到这个动静变得越来越大,人群的搔动再也无法制止。
第三十九节 向导(下)
“渝城的清军是我们川军最凶恶的敌人……”耿云林认真地给这些首次入川的东南移民介绍着情况。
年初帝'***'队在浙江大捷后,他就肩负着叙州议会的殷切希望,被袁象知府派去和移民套交情了。这大半年下来,耿云林和大批的浙江移民都很熟悉了,对方也通过他得知川西到处都是外来的移民,包括这个耿向导都是一样,不到三年前耿云林还在江西种地呢。
“和湖广、两江的清军比起来,甘陕绿营非常凶恶,就是临到绝境也往往死战不退,常常给我军造成重大的损失。”邓名唯一一次身负重伤就是与渝城清军交战,而且那次也是唯一一次清军主动追击并尝试全歼邓名统帅的川西军队。耿云林看到不少移民的脸上都露出紧张之色,急忙宽慰他们道:“不过你们放心,我们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而且渝城清军的水师不行,被我们压在嘉陵江里不敢出来。去年他们从嘉陵江里跑出来大闹了一场,没过几天就让我们又给打回去了。”
耿云林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他预想的效果,听到这些话后,黄飞刚不但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倒变得更紧张了。他听说渝城清军有水师,而且还敢于出来和明军在水面上交锋——至少有这个可能姓。
黄飞刚环顾了周围一圈,注意到其他同伴也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虽然这些东南来的移民很多人都会水,但长江和家乡的大海不同,这里对他们而言是完全陌生的水域,万一遇上暗礁、激流怎么办?而且明军使用了严格的家属分离政策,一旦开始行军,丈夫、妻子不得见面——按说对这些移民没有必要如此,但是上次郑成功、张煌言的教训太惨痛了,任堂、穆谭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对待移民也不许家人聚在一起。
要是舰队受到袭击,船只被清军击沉,根本不知道妻小在哪里,黄飞刚就无法去救援家人。船队从铜锣峡驶出,向导指着前方告诉大家:“看,那里就是渝城。”
听到这声介绍后,黄飞刚赶到呼吸变得更沉重了,手掌里也开始渗出汗来——我和家人一路跋山涉水,不会倒在成都的大门前吧?
……
站在渝城的城头,四川巡抚高明瞻眺望着远方,此番明军的声势前所未见,船只几乎把长江航道塞满了,而岸上的营地更是连天接地,铺满了整个大地。
“这肯定不是来打我们的。”高明瞻一早就得出了这个结论:“要是来打我们,用得着来这么多人吗?”
明军越来越近,高明瞻注意到很多人都是百姓,而且打探消息的人也陆续回来,都报告说这是明军从东南搬迁回来的水手、工匠和百姓。
“都散了吧,散了吧。”孙思克大声嚷嚷着:“没听清吗,这都是过路的,和我们没关系。”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高明瞻沉吟着说道。
“巡抚大人有何高见?”孙思克反问道。现在渝城的绿营整天加工珠宝——既然他们答应将盈利分给满、汉八旗一部分,而且驻防八旗也默许了,那么汉八旗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