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玉殿莺啼晓
入夜了,岳凝歌想到王统白天的举动,愈发愤怒。
她又拿起贝壳拨向学校,终于有人应答了。
岳凝歌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脑袋差点被碰个包——这么多天了,终于联系上联系上阻止了!
似乎是这通电话被拨通了之后,她才恍然被提醒了一个事实——一切都只是穿越而已,他们的真身并没有经受那么严重的灭顶之灾,他们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这些身份,不是么?而似乎对于自己的角色,每个人都过于入戏了……
他们的任务,原本只是考察报告而已。
“喂…”
“你是?”岳凝歌听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那人显然并不是助教刘芳。
“马骏。”
“马老师,您好…”岳凝歌道。
“怎么了?出什么情况了吗?”这句话他自是明知故问的。
“是这样的…”她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了马骏听。期间她真害怕贝壳被用得太久忽而再次爆炸了…不过也没办法了,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所以他们现在是几边儿合作整你们?”马骏的用词向来俚俗浅显,丝毫不像个就职于高校的老师,也怨不得宋宇嫌弃他。
“是的,王统忌惮着严明焕,江家想搞垮岳友直,铲除一个官场敌手。魏忠贤想铲掉安家…这次怎么说呢…3v3吧…”岳凝歌交代道,她的脑瓜子头一次这么清楚。
“所以…马老师,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宋宇让你怎么做?”马骏不答反问。
“他…”岳凝歌咬了咬嘴唇,“他只让我顾好自己,别的没说。”
宋宇的意思明显就是想让她置身事外,只是她自己不想这么做罢了。
“那就按他说的做。”马骏道。
“这样吗…”她有一些失望。
“对,就是这样。”他的语气之中透露着一些不耐烦。
“马老师,我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岳凝歌怯生生道。
“问吧。”他言简意赅道。
“如果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体受到任何的伤害的话,那对回去之后的我们不会有什么影响吧?”她吞了口唾沫又解释了几句,“我是说如果在这里受到了刀伤…或者跌打损伤,甚至是自杀…回去之后都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的对吧?毕竟我们的身体是借用的…”
“大概是这样。”他应付了几句,实际上他也不清楚。毕竟马骏不是搞技术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电话那头的人挂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岳凝歌觉得今晚的信号和她的运气一样,于是再接再厉先拨给史哲,又拨给何皎皎,只可惜电话没再接通过。
今夜月朗星稀,似乎夜色极佳。她睡不着,索性便披上褙子推开门,在院落中走走。
院落寂静极了,蛐蛐和夏蝉的鸣叫声鱼贯入耳,却没能带来半丝往日的凉意。
她蓦地想起上次时空机器将他们一下抽到崇祯十一年的场景——岳家败了,死走逃亡伤,大厦倾倒,以往的富贵名利皆如同过眼云烟。
难道他们注定有此劫,救不回来了吗?若这就是历史,还真是不可改变。
岳凝歌握住了一棵树的枝桠,看着它葱茏的绿叶,也开始感春悲秋起来——虽然她原来一直没这么文艺。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她竟低声唱了起来,还唱得有模有样的。虽然文艺得有些矫情,可现在看来,这段唱词无论如何都是无比应景的。
宋宇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平日里见了谁都不肯低头,可谁知披上了“严明焕”这层皮之后却要摧眉折腰了。岳凝歌心底里自是十分心疼的。
“她在唱什么?”王统的目光悠长,望着月光下的岳凝歌。
秋桐笑了笑:“王大人自己问问去?在这门缝里看有什么意思……”
“你这嘴碎的书生……”王统轻声骂道。
“这词儿是写得动容,不过不该是深闺良家所唱得的。”秋桐先是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王统道:“你们书生的把戏我不懂。”
秋桐意味深长笑道:“大人倒也无需懂这些市井文字把戏,这女人呐,可比那些个诗词唱曲要难懂得多。”
王统会意,晓得自己的“别有用心”已被秋桐看穿,倒索性不避讳什么了,直言道:“他严润青可真是个好运的……”
秋桐符合道:“再好运有什么用?后主李煜坐拥大小周后,最终还是归来者所有。”
“我不喜欢你这比方。”王统皱了皱眉头。
******
校医院病房的大门还是紧闭着,任由使着怎么叫骂都没有在开过门,一日三餐加水果到是从没断过,都是从无菌传送带中输送进来的。
史哲扒拉着自己手中的PAD,还好他们人性未泯,给自己留下了一条活路,尚有个平板可以玩儿。
这里不能上网——这是肯定的,不然他早发微博或朋友圈请求救援了。不过索性平板里存了几部渡边淳一和芥川龙之介,倒也没把他逼到无聊地撞墙。
今天的午饭来得格外晚,以至于他的独子都咕咕叫开了。
“妈的……”史哲骂道,“我要是有一天出去了,弄不死你们,他大爷……”
他知道这里肯定有监控,不过无所谓。人生苦短,要是连骂人都不能尽兴而为,岂不是太痛苦了些?
“西湖醋鱼,虾肉小笼包,茯苓膏,上菜啦……”
一个温婉熟悉的女声响起。
史哲转头一看,吃了一惊:“陈静……”
他说不上自己是感动更多还是惊讶更多,以往陈静总是披着“侍妾刘氏”的外衣,温良恭俭让,不多走一步路,不多说一个字。演技之高让他真以为这是个跟NPC一样的存在,从脚趾到头发丝儿都是原装的古代人。直到她半夜在锦衣卫诰狱中试图劫走他,他才相信她从前所说的话。并且越是回忆,越是佩服这姑娘敢作敢当的勇气。
“今天怎么是你?”史哲道,讶异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你偷偷进来的还是……”
陈静含笑摇了摇头,道:“先别说了,快吃饭吧,都是你家乡菜,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史哲这才发觉,今天的午饭别具杭州特色。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桐庐人,一见桌上的菜肴,备感亲切,甚至文件那股熟悉的香味就简直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太香了!
史哲刚拿起了筷子,手便停滞在了半空中。
“怎么不吃了?”陈静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史哲抿了抿唇,看了看她。她今天把慵懒的卷发束成了一根低低的马尾,终于显得有了些学生气,也没有佩戴任何夸张的首饰,只是穿了条白色亚麻质感的长裙。身上的香味淡淡的,栀子味的香水。
史哲不得不承认,最难消瘦美人恩,面对着陈静,他总是有些歉意的。毕竟“我爱你”这三个字他也不能当作没发生过,然后不懂声色地去贪图人家姑娘的恩惠——他心里明明还有别人!
“你对我这么好,我只是在想怎么回报你……”他腼腆笑笑。
“这么客气干什么?”她像是毫不在乎,落落大方,反倒是衬得史哲有些小家子气了。
史哲本也是泡学界一霸,平日里素来难逢敌手,总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没想到人外有人,自己这回竟在陈静面前认了怂,被别人整得不淡定了。
“不成不成……”他摆摆手,“白吃女生的,我不好意思。”
陈静笑道:“报答我也行呀……正好现在无聊,陪我聊聊天吧。聊什么都行,聊你的家乡,你的爱好……”
史哲用筷子夹起了一块茯苓膏,放入口中,徐徐道:“成啊。家乡嘛,我能跟你聊一天一夜。我家在桐庐,杭州那边的。‘富春山居图’知道吗?画的就是我们那儿的富春江。连范仲淹都说过,‘潇洒桐庐郡,乌龙山霭中。使君无一事,心共白云空’……只可惜啊,在我刚上小学时候,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桐庐县是待不下了,全家就搬去杭州市区了。这一去,就没再搬回来过。”
“生意?你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纺织品。”史哲嚼了嚼口中的醋鱼,满心是对陈静好手艺的钦佩:“一开始只是在省内小打小闹,后来变成以出口为主了,内销倒是做得越来越少。”
“为什么不内销呢?你们的大本营在桐庐,那里的快递业很发达,没记错的话什么韵达、中通应该全是那边的吧。再加上政/府对当地支柱产业都有扶持和补贴,这样一来,物流成本就降低了很多。不说别的,光做电商销路就广得不得了,干嘛放弃了国内市场这块肥肉?”
“看来你对这些很有了解?”史哲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欣赏。
陈静嘿嘿一笑,耸了耸肩:“其实我本科是商学院的,拿浙江一家纺织品出口企业做过案例,那家企业名叫gracing,跟你们的发展思路是一样的,专注做出口……”
“是我们家的。”史哲才不相信这是陈静瞎猫碰上死耗子,她绝对是事先对自己有过了解。他不得不在心中暗暗佩服,这是个细心又肯用心的女孩子。
“真巧!”她击了下掌,“那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当初我跟教授讨论了好久,各执一词,愣是没讨论出个结果。”
“本科在浙江读的?”
“不在浙江。”陈静摇摇头,“是UCLA Anderson School of Management。实际上北美那边的高校商学院这两年对中国的本土企业非常感兴趣。”
“不奇怪,gracing的出口对象主要就是加拿大和美国。”史哲道。是啊,最后连他妈妈都把自己出口给加拿大鬼佬了……
他的语气平淡,可听到陈静是UCLA的毕业生,心中还是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史哲回过神来,继续解释道:“其实这是一种营销策略。外贸这碗饭,最近越来越不好吃了,要是不玩儿出点花样来基本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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