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我也记得将军的休沐不是这个日子呢!”魏老太监朝他回了个礼,看着他的眸子里都是满意,这赵大赖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拍了拍他健实的肩膀道,“将军好好干,前途无量啊!”
赵大赖道:“老太监指示,当谨领。”
这魏老太监近了赵大赖身道:“舍侄儿年幼,不知刑名,在大人手底下办事,望乞大人看我面上,同僚之间,凡事教导他教导。”
赵大赖道:“老太监不消吩咐,学生知道。”
魏老太监有点惊怔他今个儿这么和气这么好说话,还答应了,知道他往日是个什么样子,今个这么个态度对他,老太监自是高兴,瞅了瞅眼前的沈府:“将军跟沈小侯爷认识?”
“沈小候爷?”
“老奴这就是过来给沈小侯爷颁旨的!将军多跟他认识认识也是好的,他继承了爵位,将来必是要到朝中的,对将军也是好事儿!”
魏老太监这么笑吟吟的说着,进了门去。
赵大赖一头雾水。朝堂上人人都知沈候爷之子沈荆率先捐钱解了皇上一大难题,也人人都知皇上就是近日要下圣旨封赏他好鼓动人继续捐钱,只是到这儿颁什么旨?!难道?
这发怔的一瞬间,魏老太监已领着人进去了。
赵大赖脚定了定,也随了御人进去。
他就站在御人堆里,站在门边儿上,冷眼瞧着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也再陌生不过的人匆匆忙忙赶来,行了三拜九叩大礼,接了圣旨,把魏老太监恭恭敬敬的送走,又让人把圣旨放到祖宗的香案上。
赵大赖想不明白,沈小侯爷的圣旨,她接什么接?
这沈小侯爷跟计软是什么关系?她缘何会住到沈府?还接了圣旨?她一个女子不知道罔接圣旨是欺君之罪?
正胡乱的想,突然一个有些怯的声儿响在他耳边:“大人还有事儿?”
扫视四周。原来沈管家见御人太监都走了,独独这个人不走,况且这服饰……
众人随着这个声儿也都望过来,只顾着紧张顾着礼仪了,而没注意竟然还有个人没走,计软也回头看过来,赵大赖谁也没管,权当没听见,就定定的看着那个人望过来,等着她望过来的一瞬间,那一瞬,没有他渴望的东西,那一瞬,计软扭头看见他,门首边儿,阳光照进来,端正的脸,却一脸胡子,极糙却又极壮实,身形比三四年前更健壮了,好似一座推不动的山,也似更高大了,站在她的角度,基本上都是在仰视,而最大的区别是,他看起来更凶煞了,就跟门上立的门神一样,一看就让人退避三舍,心脏砰砰砰跟巨雷一样无可预兆的跳起来。
这个人他化成灰她也识得。
手里的圣旨吧唧一下没拿稳嘭嗵就掉在了地上,计软惊慌的脸惨白,赶紧俯身拾起来,那边沈管家脸也一白,大不敬啊大不敬!
赶紧拿起来放在了香案上,背对着他,手还在哆嗦。
他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算账?
赵大赖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有些渴望,声音稳稳当当,又有点沉:“我的确有事儿,能谈一谈吗?”
计软闭了闭眼,让自己镇定下来,极缓慢的转过身来,控制着声音,尽量保持声线不出起伏:“我今日身体不适,不见外客,阁下有事改日再来吧。”
赵大赖盯着她,设想过很多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想过是这种,盯了很久,眼神渐渐转冷,冷的怕人,他不知道计软为什么是这副样子,装作不认识他?
“逃得过今天,那明天呢?”
计软唇一抿,对他眼里说不明的意味一下子觉得很烦:“我不知道阁下在说什么,也不认识阁下……”
“咔嚓”一声,一声惨叫,站在赵大赖旁的一个小厮被他一手给卸掉了胳膊,计软的话被截在了喉咙里,空气静了,在场诸人都呆了,赵大赖唇角微讽:“这样呢?可以谈了么?”
连沈管家语气都有点哆嗦:“公子,要不要去把家丁请来?”
计软静了一会儿,看着赵大赖,她又不是不知道他武力值,请来有什么用?声音渐定,冷漠道:“不用,把他带下去诊治吧,请这位公子到会客厅来。”
片刻之后,两人在会客厅坐定,下人上了茶又尽数被摒退下去。
屋子里很静,布置很精致,但没有点熏香,赵大赖在看她,毫不掩饰的看,计软低头在看茶水冒的白烟,能感到那犹如实质的目光,一只手抚过椅子上的花纹,想了一下他能怎样,这是谁的地盘,就先打破了沉默:“阁下既有事与在下说却迟迟不说……”
“娘子。”
声音很低。但温柔。小心。深长。沉重。浓烈。害怕。
一个两个字的词竟然有这么多含义来。
计软话被打断,然两个字听得清清楚楚,穿过空气而来直敲入耳膜,心头颤了一下,抬头望了赵大赖一眼,不知怎的看着他那期待又渴盼的神情,心里都是反感,轻笑起来:“阁下是在与在下开玩笑?我一个男儿郎,阁下刚才叫什么?”
赵大赖表情渐渐枯萎。这样的回话,说不出来是多失望,一下子掉到冰窟里了。
计软睨了他一眼,眼神轻蔑:“我看阁下这装扮,阁下是来我这儿应聘护院的?还是来讨饭的?”
赵大赖眼里迅速掠过冰凌,凝上了,冻住了,脸也变了。
计软继续道:“若来应聘也不必找我,我没那功夫招待你这种人,你找沈管家就成。”
赵大赖看了她一眼,冷的:“我什么人?”
计软轻笑了一声:“你什么人都与我没干系!我更没空知道你。”
赵大赖收回视线,手抖了一下拿起茶来喝。
计软气定神闲的也拿起了自己那盏茶,吹了吹烟,开始品茶,她知道这男人最在意什么,自尊?
她只想让他赶紧出去,离她远远的!
直等到半刻钟之后,计软啪哒一声重重的将茶杯盖子盖住,声音冰冷:“阁下既然无事要说,就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日头都升起来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不用看就能知道那张脸有多么冷漠,赵大赖沉吟了一下,将茶杯放下,说了声告辞,但没看计软一眼,起身就离开了。
这么干脆倒让计软意外了一下。
☆、一颠呀一簸
其后的十多天,赵大赖一直在让人查计软这三四年的状况消息,当得到的汇报结果越来越多,收集到的消息越来越多,他从一种失去爱人多年的隐隐阵痛变成另一种痛苦,这种痛苦更无边无际,更像深渊。更加清晰,更加剧烈。更像泥潭,陷进去就在反复的循环过程中,不断的循环,不断的被侵蚀,被腐蚀,拔不出来。
他已经十几天从早到晚的练武一刻也不休息了,他不能休息,一休息就抑制不住进入到一个死胡同里,他想不明白,前一天还在跟你甜言蜜语、温言软语的人为什么第二天就毫不留恋、干脆利落的离开你?计软明明一心都扑在他身上,可为什么能一下子绝情至此?她的温柔体贴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他更没办法明白,他放到心肝上的人,心心念念想着的人,结果是这么对他的?把他干净利落的抛弃,看着他进到监狱里,她跟别的杂种逍遥快活?是不是也看着他跳河她好笑话?
他想不明白,还在不断的想。
他不想再想,抑制不住不断的想。
他想质问她!
他又陷入一种恨意。无休无止的。她不该这么对他!然伴随着恨意而来的还有一种疯狂的思念,抑制不住想要见她,寸寸灼心。
说话间已是一个多月了,自闯进沈府见了计软一面,赵大赖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她了,每天都在煎熬,而这个女人竟是一点都不联系他,真把他当成讨饭的了,他觉得他快要疯了。
他自始至终都记得她那冷漠的脸,冰冷的口气。这冰冷阻止了他的勇气。
这天去上朝,下朝的时候走过御道上的大理石地面,神魂有点不在状态。
高大人在背后叫了他一声他也没听见,直到高将军追上了他,叫道:“大赖!”
赵大赖这才回神,看见是高平,执手行礼,高平抬了抬手:“不必行了,我刚才喊你你没听见?”
赵大赖瞪着他,瞪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高平看着他叹了口气,关切的道:“我看你这几天很累的样子,不行就别成天练兵了,别等到上战场了你再把自己累垮了!”
赵大赖心里苦笑,要只是练兵就好了,口里道:“无碍。”
高平表情有点严肃,责备的道:“不是你说无碍就无碍的,耶律光已经跟大弦签好了盟约,不日你就要出征,像你这魂不守舍、浑浑噩噩的怎么好去打仗?你赶紧趁着这几天休息休息,把你自己的精神给调好了。别这回打不赢仗。”
赵大赖听到此处,心猝然一疼,可不是?他就要出征了,他要是死在战场上她会不会为没好好对他后悔?
她怎么会没有真心呢?她怎么那么会骗人?
拿甜言蜜语哄着他,还说是对他最好的人,到头来,却狠狠的把他给甩了!
高平见他还不在状态,有点恼:“不知道你这些天在想些什么,中午到我府上吧,给你备了壮行酒,高升也在,有话找你聊。”
说着,就往前走了。
走了几步,见背后没有动静,高升一回头,见赵大赖还立在原处发呆,气的咬牙,命道:“跟上!”
赵大赖这才回了神,看了高平一眼,迈着大步跟了上去。
北戎正是发生政权更迭的时候,把持北戎政权的是一位女性,老耶律王的老婆,梁氏。把持政权了七八年,现在其子耶律光已长成到十七岁,想要发动政变,夺回王位。
但要发动政变,内部势力却是不够。
也不知道这位王子跟他母亲有多大的深仇大恨,竟想出了找外援,请大弦帮助里应外和推翻梁氏政权。开出的条件是归还河南领土。
要知道河南广袤富饶,耶律光竟然愿意出这么大的代价,把吃了的肥肉给吐出来,大弦自然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