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看的连她这老娘都有点吃味。
“夫人,是奴婢自己要来的,不关小姐的事。”她不卑不亢的一福。
“别老自称奴婢,我不是告诉你,要嘛就叫我一声云姐,要不就称我义母,别跟我说这官场的场面话啦。”
“礼不可废。”
“真是受不了,你这种个性还真遗传了你爹那古板。”
长安城的盂大夫高风亮节,悬壶济世,医治贫苦从不收费,甚至还免费送参药,长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跟相公曾受恩惠不少,还来不及报恩,就发生那场大火。
当年那场大火仍旧是未破的悬案,可是没有人再提起,对于迎春儿时的伤痕,杜寒云不知她恢复多少,记得多少,不忍刺探下去,可不希望因为这样失去迎春这好玩的姐妹。
杜寒云话锋一转,“是有此事。”
“夫人,老爷真的打算要让小姐出阁?”
“我也不想呀,我也不想如意那么早出嫁,等她嫁了,以后尚书府就冷清多了,可是皇上诏书都要下来,我们夫妻能有什么办法。”杜寒云两手一摊,望着沉默的迎春,“其实我们也不愿高攀这门亲事,是皇上做主,老爷想反对也无从反对,只好接下皇恩。”嫁了也好,省的烦心。
“我明白了。”忽然某种意念闪过迎春心底,然而表面若无其事,“那么婚礼定在何时?”
“下月十五吧!”
“多谢夫人,奴婢告辞。”
迎春一福的退下。
杜寒云根本来不及唤住转身就走的迎春,目送她飘然的白色身影,莫名的眼皮一跳。※※※※※※
隔天,皇帝诏书下来了。
“怎么办?迎春,我不想嫁。”
如意哭红了双眼。
“别哭了,这事已成定局,由不得你。”夏宇生烦躁的来回在厅堂上踱步,他也不想那么早把女儿送嫁。
年届四十大关的夏尚书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而两鬓已出现白丝,仍无损他高大英挺的外表,在他一朝登天功成名就之时,多少名门千金想将女儿送进尚书府,他仍选择最初的糟糠妻,这一点让迎春很钦佩。
出身士大夫,有文人的傲骨却没有文人的骄气,当年落魄潦倒之时连她爹想帮助他都还得以开仓全部救济的方式,他才肯接受,也是感念她爹的恩情,对于收容她和奶娘也是义不容辞。
“你别那么凶。”
杜寒云尔雅的接过丫鬟奉茶,觑了眼正黏着迎春的女儿,不会向母亲哭诉却赖在迎春怀里,枉她怀胎十月。
迎春拍抚着怀中的如意,望着大堂上因为一纸诏书而焦头烂额的夏尚书,温和的道:
“奴婢有一提议……”
夏宇生回头,“什么提议?”
对迎春冷静机智才富五车,不但琴棋书画皆精,而且还会医药,曾经如意病重来不及请大夫,就是迎春冷静的诊断问切后治愈的,全府上下受惠她不少。
“迎春,有话就直说,我们这没有外人。”睨了眼没有半点大家闺秀自觉的如意,生这女儿真不知像谁,想当年十五就嫁人怀孕生下她,哪有她那么悠哉,十五了看起来跟七八稚儿没两样,都怪他们夫妻俩宠坏了她,谁叫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舍不得打骂。
心性不定的如意恣意任性,要是她真嫁过鬼府当主母,只怕会很惨,杜寒云也不希望女儿受苦。
杜寒云放下杯。“如意,大堂之下这样坐没坐相,跟迎春拉拉I扯扯成何体统,别黏着迎春,过来娘这。”
“不要,爹娘你们大人都只忙自己的事,只有迎春对我好,会整天陪我玩。”如意睁着泪水洗涤过的晶亮双眸。
“如意。”夏宇生对顽劣的掌珠也很头疼,不得不摆出严父威严,“阿风,阿兰,带小姐进房去。”
“不要,爹,我乖乖坐好。”如意正襟危坐,小手仍扯着迎春的衣角,不让迎春离开她身边。
夏宇生揉揉发疼的头,叹了口气,“迎春,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
“由我代嫁。”迎春淡然的口气仿佛在谈天气。
“万万不可!”夏宇生顾虑较多,毫不考虑的否决,“要是被人发现你是代嫁新娘,经上报可是罪诛九族的欺君大罪。”
“老爷,你听我说,诏书上言明是尚书府千金,但是当红头巾罩上送上花轿进了洞房,谁也看不到,就算被发现了也是木已成舟,将军府想退也为时已晚。”迎春明亮慧黠的双瞳流转秋波。
杜寒云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这样是不是委屈你?你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让你代如意嫁进将军府,要是将军是个鱼质龙文的衣冠禽兽,对你做出什么不合宜礼之行为,糟蹋了你……”以前怎么威胁利诱拐骗她变成夏家之人,迎春都无动于衷,而今她却主动提议要变成她的女儿来嫁人,真不知该说她愚忠的傻还是聪明过头。
“夫人,这点你放心,这点迎春已有周全准备,也想了最坏的打算。”迎春沉稳平静的道,“我爹说受人点滴恩惠当涌泉以报,这时正是迎春回报老爷夫人还有小姐恩情的时候。”
夏宇生深锁眉头,“迎春你可知为人妇之后的后果?我们尚书府是很欢迎你再回来啦,只是你的清白名誉有损,到时你再想出阁……”毕竟姑娘家长大都该有个好归宿,假若未来她有了对象,因为她嫁过人而嫁不出去或被未来夫家公婆嫌弃,那就是夏家造成的。
迎春浅浅一笑,“老爷夫人多谢你们的厚爱,当年要不是老爷夫人收留,奴婢不知身在何方,甚至流落花街柳巷都有可能,老爷夫人对奴婢的恩情,奴婢就算是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无以回报。迎春很早以前对婚姻大事就没做任何打算,能够代小姐嫁进将军府是我的福气。”
“这好吗?”夏宇生沉吟,这的确不失个好办法。
“不,我不答应,迎春是我的丫鬟,谁也不许跟我抢。”如意再度抱住迎春的腰,任性的像怕心爱的东西被抢去。
“小姐,迎春出嫁后,还是会回来看你。”迎春拍抚着如意粉嫩的脸蛋,低头温柔凝眸。
“骗人,我不相信,你们大人最会哄骗小孩了。”如意猛摇头。
“迎春何曾骗过小姐,不如这样,我答应你等事情告一个段落,风声过去,迎春一定会回来陪小姐,再也不离开。”
如意噙咬下唇,“这你说的。”等迎春一回来,她就不让她走,管他什么鬼将军,夜叉将军的,迎春是她的。
夏宇生还是感到忧心,“只是……如果鬼夜叉将军翻脸不认帐呢?认为我们尚书府在欺他……”
“我会叫他心服口服。”
迎春自信的微笑散发着坚定的光彩。
正文第2章
张灯结彩,喜洋洋。
照理说应该是热闹的喜事,但门禁森严的鬼皇将将军府门前仅悬挂着两只红灯笼,四周万籁寂静,丝毫感受不到喜气。
乌云蔽月,空气中流动诡异阴森的气氛。
一个黑影掠过屋檐,直接进入将军府的后花苑,悄悄的朝长廊尽头的将军书房前进。
“皇上,你还有脸来?”黑影还没走近门扉,屋内传来悻悻然的冷嘲,接着门打开了,一个带着银色面具身形颀长的男子站在玄关,面对着门外像贼一样鬼祟的家伙,转身示意随侍在侧穿着一黑一白的影子侍卫,“鬼影,鬼灵,去门口守着,百里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
两个冷冰冰的侍卫抱拳,立刻退守门口。
“皇上,你可不可以不要像小孩子一样每天玩这种把戏?你不觉得无聊,我都嫌烦了。”
“鬼爱卿,你还没睡呀?”黑影拿下面罩,大方的露脸,英俊粗犷的脸庞散发尊贵气质,高大英武的体格与鬼皇将身形相似。
“托皇上的鸿福,卑职哪还睡的着。”鬼皇将总是一张银色面罩覆住半张脸,没有人见过他真面目,除了……
皇上踱进屋,顺便带上门,注视着坐回书桌后的鬼皇将,“都那么晚了,戴了一整天的面具你不拿下透气一下吗?”
“皇上,你对现今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似乎很不满是不是?”非要挑起战端,他的脸是禁忌。
“嘿嘿,真是知我者鬼爱卿。”皇上皮皮笑着。“把面具拿下啦,反正这里只有你跟我。”
鬼皇将瞪了他一眼,慢慢解开银色面罩——天哪!赫然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宛若照镜!
不过仔细瞧还是有差别,他的脸部肌肤比较黝黑,而皇上肌肤是古铜色,但一旦分开来瞧,恐怕没有人敢指出谁才是真皇帝。
他是鬼皇将,手握大唐兵权的猛将,率领黑色骁勇善战的夜叉军南征北讨,立下辉煌战果,因此又称鬼夜叉将军。
自幼能视鬼物魔障,父母双亡后被庙祝收留,在皇上还是东宫太子,心性不定,无意间发现他,惊叹天下竟有如此神似相像之人,要不是得知他的确有父母,他还真以为是花心风流的父皇在民间出巡时乱播种。
鬼皇将能安稳泰然不被人发现,一方面这庙位居穷乡僻野,没什么知名度,庙里来往都是普通老百姓和善男信女,就算来参拜也不会有人特意去注意一个洒扫的小师父,那一阵子他剃了光头,差点当了和尚。
另一方面民间百姓很少有人亲眼见过皇上的脸,就算是见过皇上的地方官员也没胆直视皇上的脸。
于是皇上灵机一动的打算把他带回皇宫,将他安在身边,当他溜出去就有替身了,谁知道先帝驾崩那么快,他都还没玩遍江南风光。
最后,他想到一个妙计,也就是当他想去哪里玩时,就叫鬼皇将当替身皇上做做样子,反正天下太平,官员每个都很尽忠职守办事效率又高,根本毋需他这皇帝多费神,他乐的游山玩水去。
鬼皇将依然记得那天他还不知道皇上身份之前……
那时皇上有天冒出一句,“皇将,有没有兴趣在皇宫里做事?’’皇上突然兴致勃勃的跑来庙里问他。
“做官吗?我没兴趣。”鬼皇将正在扫地。
“那做皇帝呢?”
鬼皇将直接以手覆住皇上的额,“你脑袋没发烧嘛。”
“我是当今天子。”
鬼皇将见鬼见多了,已经没什么知觉,只是神情古怪的瞪着他,“你要不要请大夫来看?”
直到他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