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虞哑口无言,罗铭站起身,绰起酒坛,摇摇坛底,里面剩酒不多,他抱起坛子,递与燕君虞,“你想杀我,这两年中不知有多少机会,你也不用故意作践自己,我长了眼睛,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分得清楚。我今日只想得你一句实话,问问你,你究竟是谁?”
燕君虞听了罗铭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刚才的悲愤怨恨全都烟消云散,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幼年孤苦,受尽欺凌,好不容易活到成年,全靠一颗如精钢铁打的心。他从不相信别人,也从没把自己心中柔软的地方给别人看过,若不是遇到罗铭等人,他甚至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友情,有爱情。东离之行,可能最大的失败之处,就是他交了罗铭这个朋友,有了蒋念白这个牵挂,从此之后,他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狠绝孤傲,如同深山里的狼一样。
燕君虞接过罗铭手里的酒坛,饮了一口,慢慢说道:“我是北莽七皇子,石方亭。”
说这话时,燕君虞心中已是翻江倒海,说不出的压抑苦涩,不禁心里苦笑连声:皇子,自己到底算哪门子的皇子,在北莽皇宫中活得如同乞丐,亲眼看见母亲受辱,也无力反抗施救。他的幼年和少年,就在扭曲愤恨,不住的在内心诅咒自己的父亲中长大。这个皇子,他并不想当。
罗铭听见“七皇子”这句话,也不由得心中一凛,摇头笑道:“我竟猜错了。”
燕君虞笑道:“你准以为我是普通探子,若能招降,我俩还是好兄弟,是也不是?”
罗铭点头,他是抱着一丝侥幸,想如果燕君虞只是个普通探子,他可以招安,令他临阵倒戈,可结果却是如此,北莽皇子,那燕君虞就决无叛国的可能了。
饮尽了坛中酒,罗铭指着燕君虞,高声说道:“我不认得什么北莽七皇子,在我心中,只认得燕君虞一人。你一日是燕君虞,一日就是我的知己好友!若有一日,咱俩非得兵戎相见,死在你利刃之下,我也心甘情愿!”
燕君虞心中感激,能得知己如此,还有何求,“好!改日上了战场,我与你一战输赢,决不会有半点手软。”
又破开一坛酒,罗铭与燕君虞共饮。
二人说破心事,心中再无顾忌,哪怕明知道日后是敌对的关系,今日也可忘情豪饮,快意恩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白骨哀”扔的地雷~非常感谢~么么哒~
第69章 激战
翌日一早;罗铭起来;燕君虞已经不告而别;他没留下支言片语;就这样悄没声息的走了。
蒋念白知道燕君虞不告而别;也没多问。从相识至今,燕君虞一向如此,来去匆匆,从不与人说他去了哪里;又要往哪里去。此次分别;蒋念白以为燕君虞也会如平时一样;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因此也没有在意。
可令蒋念白料不到的是;他再与燕君虞相见,燕君虞已经是华服美冠,前呼后拥的北莽皇子,而他对燕君虞的那星点情爱,才刚萌芽,就在那一刻时,化为了飞灰。
休整半日,罗铭与司马鸿、沈薄海等人商议和谈之事。
到了边关,肖文恺等武将又犯了轴脾气,力主开战,打退北莽。罗铭劝了几句,无甚效果,干脆说道:“纸上谈兵,未免儿戏,我们一起上城楼看看,若可一战,罗铭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众人全来了精神,纷纷站起身,跟着罗铭上了北面城墙。城墙上每十步立一岗,旌旗飘扬。沈薄海带路,将罗铭等人引上城墙,站在城墙垛口处,指与罗铭看,“那里就是北莽大军的驻地!”
罗铭往下看,只见远处乌压压一片营帐,漫无边际。
沈薄海道:“前些日子石方城还不时派人挑衅,在城下叫阵,近些天却安静下来,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
司马鸿叹道:“若论步兵,我们不输这些北莽鞑子,可要说弓马骑射,我们到底是略逊了一筹。”一拳击在墙垛上,恨声骂道:“此时给我五千骑兵,我真想与石方城杀个痛快!”
众人正说话,不留神人群里有一个人悄悄溜了出去。待众人发现,这人已经纵马到了城门口,高声喝道:“开门!”
守城士兵没有得到沈薄海的将令,坚决不开城门,肖文恺一鞭子甩了过去,正抽在守城士兵脸上,那士兵硬挺着不动,肖文恺大怒,举鞭又要抽他。
罗铭等人在城墙上看得清清楚楚,罗铭高声喝道:“住手!”
肖文恺官居一品上将军,又多年从军,连柳子期都要对他另眼看待,和谈一事,他从开始就反对,这次跟罗铭来时,柳子期也曾千咛万嘱,要他煞煞性子,一切听罗铭的安排,不可轻举妄动。可肖文恺天生就是个炮焾子的脾气,沾火就着。看见北莽人在东离的国土上安营扎寨,耀武扬威,他心里的火气就再也压制不住,这才下了城墙,要出城杀敌。
肖文恺抬头瞪着罗铭,“末将要请令出战,望靖王千岁应允!”
他人已经到了城门边,此时再说不允,让他拨马回头,肖文恺一定不服。
罗铭皱眉思量,他们此时出城去求和,必定矮人一头,北莽人正是气焰嚣张的时候,他们就算派出使臣前去和谈,也只会平白受辱,倒不如打上一场,给北莽点颜色瞧瞧,到时再和谈,说话也有了底气。
罗铭点头,向沈薄海道:“沈将军,点齐五千兵马,跟肖将军出城。”
肖文恺大喜,带着人马,开了城门,一路杀至城外,擂鼓摇旗,呐喊杀敌。
米英杰见状,早就按捺不住,趁着罗铭等人在城墙上观战,无睱顾他,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骑上马,也跟着肖文恺出了城。
北莽军中听到叫骂,不久就有一队人马出来迎战。
两军对垒,都是红了眼睛,肖文恺指着对面骂道:“狗贼!爷爷刀下不死无名之鬼,报上名来再领死不迟!”
领队迎战的正是北莽骠骑将军,慕容达。
慕容达也不答话,纵马向前,提枪便刺,肖文恺大喝一声,拍马上前,举刀相迎。
二人战了有五六十回合,慕容达虚晃一枪,掉转马头,拖枪便走,肖文恺不知是计,紧追而去。
罗铭在城楼上看得清楚,心中暗道不好,急忙令人高声鸣锣,叫肖文恺回来。
肖文恺激战正酣,哪里肯听,跟在慕容达马后,紧追不舍。
眼看就要追上,慕容达突然一个回马枪,直冲肖文恺面门而来,肖文恺急忙躲闪,不防慕容达的回马枪是虚招,一击不中,立刻一挽枪头,横枪杆呼的扫了过来,肖文恺连忙又躲,却已经来不及了,被一枪杆扫在腰上,叫声不好,人已经滚下马来。
慕容达惯使阴招,跟着他的北莽士兵早就在一旁等候,看见肖文恺落马,立刻上去绳捆索绑,捆得结实,两人一搭,绑入北莽营地中去了。
米英杰眼见肖文恺吃了亏,心里急得着了火,想也未想,直冲上去,截住慕容达就是一顿狠剁。
慕容达久经沙场,米英杰这样的新兵蛋子,他根本瞧不上眼,也是今日生擒了东离一员骁将,心情正好,才跟米英杰比划了两下,战了不下十回合,慕容达不耐烦,枪杆一拨一挑,就把米英杰手里的长刀挑飞,飞马上前,枪头直奔米英杰的咽喉。
还未刺中,耳边只听呼呼风响,慕容达觉得恶风不善,忙拨马头,还未躲开,两把板斧已经欺近他的脑袋,恶狠狠劈头砍下。
慕容达拨马后撤,矮身趴在马背上,才躲开板斧。
赵猛立刻催马上前,护住米英杰,“英哥儿,快走!”
米英杰恼羞成怒,吼道:“我不走!谁用你救我,快滚开!小爷要杀了他,救肖将军回来!”
两军阵前,哪容他犯小孩子脾气,赵猛也是急了,大手一探,抓住米英杰的脖领子,一把拎到自己马背上,使劲一摁,怒道:“别动!”
赵猛来的太快,米英杰不及反应,已经让他拎了过去,急得要喊,又被赵猛紧紧护住,喊叫不出,暗自憋气。
赵猛救了米英杰,不敢恋战,一面抵挡慕容达,一面慢慢往后撤。罗铭早派了几员大将接应,慕容达追至城门处,为防有诈,也不敢再追,叫骂几声,退回了本阵。
罗铭下令收兵。众人退回城里,立刻有军医上来救治受伤士兵,都不必提。
回到将军府,众人一片愁云惨淡。
“这慕容达十分厉害,是石方城手下一等一的得力干将。不只是他,石方城手下有五虎将、八飞骑,个顶个都是厉害角色。”
众人听了司马鸿的话,更是发愁,一个慕容达就这样难对付,这五虎将要是凑齐了,不是更加难缠?
天近午时,匆匆吃了午饭,罗铭派人出城,去北莽军营中,递了一封亲笔信给石方城。
信上无他,只写了想与石方城一叙。
石方城收到书信,大笑三声,“手下败将,也想和谈?”撕了书信,将使臣鞭笞一百,扔出了营地。
罗铭大怒,第二日亲自带了五千兵马,杀进了敌营。
石方城听见罗铭来了,心中十分藐视,心道黄口小儿,有何惧哉。吩咐慕容达出去迎敌,自己歪坐在营帐之中,饮酒吃肉,肆意快活。
才半个时辰,营帐外就有人急声报道:“报!慕容将军中计,掉入了东离的陷人坑,连人带马被东离靖王活捉了!”
石方城咬了一口蹄筋,放下酒碗,骂道:“没用的东西!另派五虎将出营,抓不回东离靖王,就让他们都别回来了!”
又是一个时辰,营帐外突然一片大乱,一个小兵跌爬着扑进来,颤声叫道:“皇子,不好了!东离人杀进营里来了!”
石方城大惊失色,这才吩咐人提枪备马,顶盔贯甲出来,四下一打量,更是惊得面如土色。
只见营中四面起火,东边的营帐塌了大半,硕大的滚木巨石如雨点一般砸了下来,营中人等已经乱了,人人没头苍蝇似的乱蹿,救火的来不及杀敌,杀敌的来不及防备东离的投石机。而北莽这边支起的投石机却起不到没半点用处,罗铭他们杀入营后就兵分四路,分别向四面进攻,北莽人若是想投石,一来罗铭他们目标分散,二来也不敢投了,否则还没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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