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他,轻笑道:“明明是我自己要来这里的,怎么你偏偏又自责起来?倒是你,那小皇帝突然这样高兴,你可是做了什么?”
宁出尘点点头,“今日朝堂上,我将兵权交出了一半。”
我一惊,宁出尘握着玉晟的兵权,如今竟将这兵权交出一半,势力自是会削弱不少,难保小皇帝不会趁此机会更变本加厉的打击宁府。只是不论古往今来,属下功高盖主,权势过大,总会难免引起上位者的猜疑,一旦猜疑便势必终有一日将其除去方才安心,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宁出尘此举明显是示好,先退了一步,不愿亦不能与小皇帝翻脸,交出兵权自是能让小皇帝放松些心,只是这样委实是冒险。我进宫说是为了看着小皇帝的动作,但无论是我还是宁出尘,都明白我其实是人质一样的存在,再看如今的形势,竟不知是好是坏了。
正左思右想,却觉得额上一凉,轻轻柔柔的触感。意识到是什么,便微微的红了脸,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他箍紧了腰,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灼灼的盯着我,竟不敢直视。
“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和那玉醉公子走的很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绕着,极为醇厚,却亦清雅,竟带着些许的质问。
我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了,低下头,有些无力的反驳道:“那是他日日不请自来,我亦不好赶他,”我忽然敛了神色,唇凑到宁出尘耳边,低声道:“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却又找不出哪里差了……”
宁出尘忽的将我抱紧了,呼吸竟一时重了起来,声音有些低哑,道:“我会让逐月去查,既然他有不对劲你便离他远些罢!……别动!”
我点头,正奇怪他怎么了,突然脸便红了个透。我被他抱在怀里,坐在他腿上,身下那隔着衣物还带着热度的硬物正顶着我大腿根。我不是十三岁的宁罂,亦不是不懂情爱之人,作为一个男人活了二十七年自是知道那是什么,却只得任他抱着将脸埋在他胸前不敢再动。
他待呼吸平复了些,才沉声道:“过几日宓儿七岁生辰便到了,你跟皇上告个假,回去给她庆生,我再请人看看你的病。”
知道他终是放心不下,怎么说也不会听,却仍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依旧红着脸轻轻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天色暗下来,天边的云厚重而晦暗,似是又要下雪。和宁出尘一起用了晚膳,他便沉了脸离去了。
竟是又让他担心了……
我站在殿前,看着那渐渐消失在层层宫门中的修长身影,长发在风中轻舞着,不知怎么突然似是有几分萧瑟之感。
想起他临走时候说的话,不禁有些好笑,嘴角牵起一弯浅笑。
“不要再让皇上碰你了,一根手指头也不行!”
他竟还在执著于此,只是语气中既有气愤,亦有无奈,他亦知那人是皇帝,即便是要将我收入后宫和那一后二妃做“好姐妹”,和玉醉“相亲相爱”,亦是有这个权力的。不过我二人都知道,这种事情是绝不会发生罢了。
只是,那句话……他终是没有说完。怕是他以为是他的那句未完的话引起我头痛病发罢……
即便他说了出来,我亦无话可答。看他的样子,看着这具身体的眼神竟是和伶之看我一般无差,定是动了情,只是我并不是宁罂,虽占了宁罂的身体,但他意识还在,看今天的情形早晚有一日会“回来”,我又有何权利替他回答呢?况且,他们二人是父子,在这甚重礼法的时代,大概亦是难在一起吧……
一只手轻触着藏在袖中的一柄小巧的匕首,厚重的质感让人安心,身上亦似乎渐渐温暖了起来,一股暖流透着那指尖轻轻的传到心底。宁出尘用完晚膳将它递给我时,只说让我好好收着,防身应急用。那匕首通体漆黑,却是薄如蝉翼,极为轻巧,拿在手中竟似没有重量一般。吹毛立断,削铁如泥,端的是极为难得的宝物吧。
心里微微的苦涩,竟有些微沉重抽痛的感觉,很陌生,我不确定那是什么,却隐约意识到有些一直以来在我心中根深蒂固的东西悄无声息的改变了,只是我不知道这些改变会带给我什么,下意识的忽略了而已……
伶之的血,似是还带着微温,溅在我脸上,怎样都擦不去,亦不想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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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去御书房侍读的时候,我谢了小皇帝的赏赐,便跟他告了三日的假,他亦准了,只是提醒我五日后既是年底的宴会,定要参加的,要我无论如何在那之前定要回来。
收拾了几件换洗的里衣,便带着小叶子出了宫门,早有软轿在宫门口接着,径自回宁府去了。
隐约觉得忘了件事情,却怎样也想不起来了……罢了……只是进来记忆却是越来越差了……
十五
回到宁府以前我住的宁竹苑,已是午膳时间,靠着椅子歇了一会正打算出门去拜过几位夫人,却见宁出尘领着听风并一个白发老头儿进来。
“父亲,师父……”我起身,被宁出尘拦腰揽在怀里,朝我点点头,见我看着那白发老头儿,便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午膳在这里吃罢,我给你请了大夫,来看看你的身子。”
我默然不语,只是点点头。那白发先生示意我伸出手腕,拿了个垫子垫了给我搭脉,闭着眼沉思了好大会,才嘶哑着声音,问道:“小少爷平日里可曾服什么药?”我摇头。
“症状可是只有头痛难忍?”
“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低头道:“有三个月了吧。”一旁的宁出尘眉头拧的更紧了,抿紧了唇仍是认真的听着。
“小少爷可曾出过意外,脑部受伤?”
“不曾。”
他又仔细的看了看我的脸色,翻开我眼皮瞧了瞧,半晌才缓缓的道:“小少爷你脉象并无任何异常,老夫也诊不出原因何在。”
那是当然的,即使在现代做脑部扫描也查不出来。更何况只是这简单的望闻问切。
听风引了那老先生送出门去,宁出尘将我揽的紧了些,低声在耳边,道:“果真无法可解?”
除非我消失,我心道,仍淡淡一笑,转头看着他,道:“不必在耿耿于怀了,梁太医说并不会危及性命,而且头痛只是时不时的,并无大碍。”
宁出尘却仍是抿着唇,眼底的忧色难掩,一只手揽着我,一只手指尖在我脸上轻轻描画,眉头微皱着,口气却是淡淡的,带着些许霸道,低声说:“我不想再看到你痛成那样。”
我轻笑,伸手轻抚上他眉间,柔声道:“你应该多笑笑的。”
他一愣,忽的将我揽紧靠了过来,鼻尖几乎触着,呼吸轻扫过脸颊,气氛一时暧昧起来。
“你可喜欢我笑?”一双黑瞳紧盯着我,带着些热切的深沉和厚重的……温柔,我在那汪深潭里的身影,竟如此清晰。
我有些窘迫,低下头不语,却被他挑起下巴,两片带着些许清凉的柔软贴上了我的唇,蜻蜓点水般掠过,如一片花瓣拂过脸颊,一朵雪花轻吻眼睛,一泓清泉流过指尖,一缕清风扬起发端,如许温柔,如斯缱绻。
我垂下眼睛,只是低声道:“爹爹……”如一声叹息,婉婉转转,缠缠绵绵。宁出尘,你,此刻,是在吻谁呢?而现在萦绕在心间那晦暗难明的心情,是宁罂的,还是我的?
“我知道你明白我对你的心思,亦知道你是不讨厌我的。”他抵着我额头,鼻尖轻蹭着,低声说着,“不论你能不能接受,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那唇又贴过来,却带着些小心翼翼,似求证般,试探性的轻点着。我看着近在眼前的那人黑如点漆的眸子,缓缓的闭上眼睛,由他吻着。那吻瞬间急切起来,厮磨辗转,旖旎缠绵。搂着腰的手臂收的紧了,我吃痛的张口,他的舌却灵活的滑进来,轻轻舔舐,唇舌纠缠,竟给人温柔珍惜的感觉。心里有些恍惚,心尖上莫名的丝丝的痛着,手逐渐变得冰冷,抵上那人结实的胸膛,沉稳的心跳声传来,一下一下,似是敲在心上。
“主公……”正恍惚间,逐月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然后戛然而止,我回过神,急推开他,却挣脱不得,只是被他双手搂着,头埋在他肩膀上,羞于抬头。定是被看到了……
“何事?”宁出尘的声音冷的可以结出冰来,我不禁有些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呃……”逐月大概是反应过来,轻咳一声,难得他竟没有趁机打趣,只是道:“派去青州的人只回来了一个,剩下的人都被杀了。”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我抬起头,见逐月从怀里掏出一条白色的手帕,递给宁出尘。宁出尘接了,脸色更冷了,浑身的气势散开来,煞是逼人。
“是冰魄山庄的人没错。”逐月也沉着脸道,眼光却时不时的从我身上掠过,“路上遇到听风,他……
便赶去青州了。”
宁出尘低头,一只手指抚着我唇,低声道:“几位夫人那里不用去了,你好好歇着罢。”言毕便起身领着逐月疾步去了。
低头沉思,似是出了极为严重的事,冰魄山庄……好像在哪里听过,宁罂的记忆幼年时期有些模糊,虽有印象却记不甚清了。
呆坐了会,竟有些烦闷了,便唤了小叶子到花园里散步。正走着,一个稚嫩的声音怯怯的自身后响起,“三哥……”回头一看,一个小小的娃儿正睁着大眼睛抬头望着我,头上扎着两个娃娃髻,粉雕玉琢的,原是宁宓儿。
我蹲下身,牵着她的手,柔声道:“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屋子里太闷,没人跟我玩……”她嘟着嘴,小心翼翼的道,时不时偷眼看我。宁出尘治家教子甚严,弄得这小丫头小小年纪竟这般怯怯的,让我想起了重华身边总是跟着的那条小尾巴,柔声一笑,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宓儿生辰想要什么礼物?”我抚着她头发,笑着问。她低着小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