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一遍。”
“是是,我说,我说……自从十日前,凤烛楼众位大侠放出消息后,就没人再敢给青云派送去菜、肉、粮食。大侠,青云派外面那么多毒蛇围着……就是杀了小的,小的也不敢靠近呀……小的哪里还有能耐帮他们……”
大体知晓了怎么回事,万俟向远摆摆手,示意连头都不敢抬的掌柜出去。
“行了,你出去吧。”
“谢谢大侠,谢谢大侠!小的这就出去!”连滚带爬的往门边靠去,掌柜早已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只想快点从这个房间里逃走。
“今日这店里住进过什么人,你最好也一并忘了。”
“是是,忘了,小的已经忘了!小的什么也不知道!二位大侠慢用……”阴沉的恐吓效果甚佳,掌柜如鸡捣米一样点着头,逃命一样关上房门。
默声观察着发生的这一切,衍墨等面如土色的掌柜离开,才说话:“主人,过会是否要去青云派看看?”
“青云派应是被困住断了水粮……”扫一眼快要摆到桌子下面的许多饭菜,万俟向远挑挑眉:“让万俟陌寒先忙着,用过饭再说。”
“是……”早就习惯了万俟向远的恶劣,衍墨撇撇嘴角,伸手拿起桌上筷子。
正文 君是自可留49
在客栈里耽搁一个多时辰,万俟向远同衍墨终于赶在日沉前抵达城郊半山腰处的青云派所在。
前行不过几步,催人作呕的血腥恶臭就扑鼻而来,悉悉索索的诡异声也响笼罩了四周,有先前“梨雨障”一警,万俟向远更是打起全部精力,仔细观察辨析着周围情况。
拨开遮挡住视线的树枝杂叶,衍墨定定站着没再动,良久之后,极轻地道出两字。
“巫蛇。”
此刻眼前所见与城中诡异景象比起来,真可谓大巫见小巫……
数不尽的细长黑底青纹蛇不知叠了几层,如着魔一样交互纠缠攀附,围聚在青云派庄院的围墙外,密密麻麻,大有铺天盖地之势。
而从方才轻飘的两字里,万俟向远已经明了此次事情极为难办。包围住青云派的成千上万条奇怪活物绝不可能只是普通蛇类,否则里面一干弟子,又怎会被困于此?
“巫蛇?”
“是。”衍墨点点头,又往前迈了两步,边看边解释道:“出自苗疆的巫蛇。属下也是头一回亲眼见。以前,只在书里看到过。那青纹蛇叫刺蛇,只有苗疆少数多水的山中才有。水里,地上皆能生存,刺蛇本身不具毒性,精通蛊毒之术的苗疆人以上百种毒物饲养,便会使其通体带有剧毒,此后数代产下的幼蛇也是如此。毒物喂养后的刺蛇也就成为巫蛇,只需拿毒物做引,短时间内就能招集大量蛇群前来。鳞、皮、血、骨、肉皆有毒,就连蛇信伸缩亦能将周围环境染上剧毒。”
这几年青云派势力虽然有所衰减,好歹仍有不少撑门面的弟子,竟奈何不了这些毒蛇?被困在庄院里等着饿死?万俟向远跟前两步,不解地问道:“杀不了?”
凝重地回头看眼,衍墨抬起手臂将人拦下,“主人莫要再靠前,巫蛇数量过于庞大,此处距离虽远,但也不能确保冬季山风不会将毒气吹来。”移回视线继续观察远处悉悉索索的蛇群,衍墨压低声音说明:“不是杀不了,而是杀不得。刺蛇嗅觉原就灵敏异常,养成巫蛇后更是厉害,而且还会变得非常嗜血,只要见一点血腥,就会发狂一样攻击方圆百里内一切活物。”
没想到这尺许长的细蛇竟如此难以对付,万俟向远讽刺地哼了一声,借着四周高高矮矮的树丛遮挡,冷不丁地从身后环住衍墨身子,慢慢后退两步。
“依你看,万俟陌寒那祸害……会不会已经进了蛇腹?”
这种不分时候的逗弄已经不是第一次,仗着身后的人看不到,衍墨无声翻个白眼,口气依旧恭恭敬敬:“不会,若是陌寒公子被蛇咬伤,血腥味必定会刺激到蛇群。那样,青云派里早就已经活人不剩……”
“那就回客栈等着,等他做了蛇食,我再来给他收尸。”
“主人莫要说笑,属下过去看看……”使力避开那只眼看就要伸入自己衣襟的手掌,衍墨逃也似的快步走出树丛。
万俟向远在他身后笑笑,并没计较那份违抗,反压低了声音叮嘱:“当心些。”
“属下知道。”
青云派的《濯静心法》与沁雪山庄的《慧逸剑谱》,被武林同道窥伺已经不下三年五年,凤烛想要趁青云派前任掌门离世抢夺,顺便灭门以绝报复,倒也说得通。
万俟向远看着看着前处谨慎行走察看的人,不禁想到另一个奇怪之处——万俟陌寒,本该早就到达的人,为何直到现在也没有现身?
“主人。”察看一番没能找到靠近机会后,衍墨只好就此折回。“巫蛇之毒实在奇异,属下无法靠近。那些蛇群只要稍稍感到有活物靠近,就会躁动不安。”
“在周围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没有,凤烛楼行事似乎小心得很,并未留下线索,连脚印也清得一干二净。”
苗疆的巫蛇,浓雾里的梨雨障,还真是有备而来……
进去青云派的可能已经没有,凤烛楼的人身在何处又不得知,万俟向远望着满地纠缠蠕动的细蛇顿觉烦乱无比。
“短时间内,可能找到对付巫蛇的办法?”
巫蛇向来被当做一种传闻,就算在苗疆也仅有极少数的人才知其一二。
要在短期里折返苗疆,根本毫无可能。时间拖得一长,就算能从苗疆寻回药物、解法,青云派的人也已经被活活饿死……
看着眉头深锁的人,衍墨只能将实话说出:“属下无能,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可行之计,唯有找来驱毒药物竭力一试。把握……仅有三、四成。”
傍晚的天色渐渐昏暗下去,万俟向远面向群蛇围绕的庄院站了会,淡淡下着命令:“回客栈再等一日,青云派被困已经十日有余,要撑也撑不了多久,万俟陌寒一行数人,不会没有动作。”
为自己的无能为力隐隐牵起自责,衍墨不自觉地闷下声音:“是,属下明日会去城里药铺寻些药物,尽力一试。”
平岭只是座小城,虽然有些历史,可真要寻什么奇珍异药,并没有多少希望。尽可能地驱散心头不祥预感,万俟向远摆了摆手。
“先回去罢。”
“是。”
转身前的无意一瞥里,对面罩绿的山腰上横掠的绀影一闪而过,万俟向远脚下一滞,最终只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继续迈开步子……
复杂而诡异。自到达平岭以后,这五个字足以形容万俟向远与衍墨对青云派一事的认知。看似普通的江湖争夺中究竟是否隐藏阴谋?阴谋之后又是何人操控?所有的一切尽不知……
这种仿若七年前寒炤阁内环境巨变时的无力未知感,显然已经影响到万俟向远。
……
原以为沉闷气氛会一直维持到第二日,但万俟向远的心思着实让衍墨摸不着头脑。就比如现在,所谓整个客栈最好的客房里……
从浴桶里跨出去,等沉默的男人给自己擦干完身体,万俟向远一扫之前阴郁神色,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去。
“拿来。”
为难地怔了怔,衍墨非常缓慢地将手里布巾递过去。
难得保持着耐心,万俟向远又重复了一遍:“药,拿来。”
“属下确实没有对付巫蛇的药物。”不敢对向那双犀利的眸子,衍墨将头一偏,愣是装傻到低。
挑眉瞧着明明白白跟自己打起马虎眼的人,万俟向远也不愠恼,微微勾起嘴角,一副猫玩死耗子的模样,出言戏弄:“念怀楼里独有的‘问柳’,好歹一粒也能抵上一、两个时辰,难不成……已经被你偷偷吃光了?”语结音变,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冷下三分:“衍墨,若是让我亲自动手去拿,一会儿,我会让你把一整瓶都吃下去。”
明知真如此做的可能微乎其微,衍墨却也不想以身试法继续挑衅。闷闷低头转过身,从凳上衣物里翻出万俟向远在念怀楼里亲自塞进自己手掌的东西——一个扁圆小瓷瓶。
此时的低顺样子与白日里的精明干练形成极鲜明的对比,特别是再配上已经微起变化的薄红面色,万俟向远死死盯着,直看得下腹一热。
“主人……”想说些什么引开过于火辣的注视,只是话没准备好,就想起离阁头一日路上的事情,便也没了再开口的打算。
“怎么,这回是又饿了?还是又口渴了?”
太过直白的揶揄惹得衍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嘴唇嗫嚅半晌,也没有说话。
沐浴后两人都是片缕未着,这会也就方便许多。万俟向远一手按着衍墨身子,一手从肩颈,腰背抚摸至紧实的后臀,指尖作弄地打着圈。
“刚才想到什么了?”
“没有。”背脊上游走的指腹落得很轻,甚至带起些酥麻,衍墨嘴硬地偏开身子,却没有抵抗什么。
东阁死士从来只是面上光鲜,每个都从是死伤折磨里爬出来的。
迷药,毒药,甚是催情药物,只要世上有的,有可能遇到的,东阁都会安排在训练里,适应与忍耐是唯一的活路……
万俟向远从不是个手软的人,可眼下摩挲着手里药瓶,最终还是放在了桌上——衍墨的眼前。
“东阁里用过,是么?”
“是。”犹豫了一会,未被钳制的左手背到身后,覆上那只控制着自己的手掌,衍墨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属下没事……”
言不明的怜惜情绪落雪一般沉进心底,附身在肌理略微紧绷的背上吻了吻,万俟向远将声音放得极轻,“一会儿去榻上,嗯?”
像是在磨蹭桌面,衍墨动了动脑袋,没有再说话。
少有的温柔眼神在衍墨看不见的身后浮现,缓缓游弋,执着地不肯放过身前人每一寸肌肤。
沉默的视线游走许久,眼底的温柔也渐渐被欲 望所代替。手指拨开塞子,万俟向远将瓷瓶里“问柳”倒出一半,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恶劣:“衍墨,吃了。”
无言望着数目可观的药粒,衍墨万分悔恨自己说的那句“没事”。现在,只恨不得将身下桌子咬碎下肚。
“怎么,不够?”
带笑的戏弄尾随而至,衍墨眯起眼,猛地晃动一下。并没去挣身后的手臂,而是将桌上的圆滚药丸晃下去大半。
顽劣的放肆行为惹来万俟向远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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