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的江山本来是摇摇欲坠瞎子都知道摇不了多久就要轰一声树倒猢狲散的,但谁也没有料到最后居然起死回生旧茬换新枝,生气勃勃了,这就跟当初谁也想不到先帝那么多儿子最后会是风评不佳的端王殿下登基,然后风评不佳谁也不看好的新皇陛下会两年不到便成力挽狂澜的中兴之帝一样,是个奇迹。
这个起死回生不可思议的奇迹,差不多可以媲美江水倒流。
缔造了此等江水倒流奇迹的,大家伙儿心中都有数,一定少不了进京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天天赖在天子寝宫过夜的秦王的功劳。
琐事之一我也怕打雷
秦王进京这一个多月来,日子过得说合心,也算合心,要说不合心,确实,让他暗自皱眉毛咋舌的事情也不少。
那些合乎他心意的事情自然是他的十四带给他的,而不合乎他心意的地方当然也跟他的十四脱不了干系。
这次上京长驻之后秦王才知道他的十四身边到底围了多少人的,而敢跟他抢人的,又远非他估计的那般少。在他看来,那些人中,朝堂里,不知收敛的,文臣有韩溯,待他的十四态度是臣子又非臣子,时常跑进宫来喝茶有时候还弹琴,武侯任不悔,忠心耿耿大忠臣一个,忠到脸上像随时写着愿意为他的十四豁出命去。内宫之中,有傻弟弟不傻了但深谙装傻之道,捏着他十四的软心肠博逮着机会就骗取同情,另外一群小屁孩整日叔长叔短,环绕四周,最小的那个心思不到,但对他敌意明了,很会撒娇,扒着他的十四像块劲道十足的牛皮糖,其他几个大一点的,尽给他卖萌。
秦王于是十分确定,他的十四当真是招蜂引蝶,大小通杀。
这是秦王一处不合心的地方。
另外,当下皇朝政局重组,百废待兴,正是政务繁多之时,繁忙的萧纵仅有的一些闲暇被这一个那一个一搅和,分到秦王头上的还真不多,秦王有时突然兴起想要调个情四处找不到人,或者找到人了不能不憋着,这是他另外一个不太称心的地方。
于是这般,即便秦王每天晚上温柔乡满怀,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日子美中不足。
这天天刚蒙蒙亮,萧纵在内侍的服侍下一边更衣同时洗漱,今天他起得比往常晚了一刻钟,不快些,等会儿就误朝了。
“你怎么还不起来?”萧纵整着衣袖,转身对还侧身躺在龙床上悠哉懒散看着他不动的秦王道,“迟了上朝的时辰,就算是你,廷杖二十照打不误。”
秦王慵懒地坐起身,“这一大早的,就不能跟我说些好听的?”揭开云锦被,拍了拍凌乱的床褥,挑眉,“这么不讲情面,昨晚上不知道是谁在我身下温顺地跟绵羊一样,让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萧纵眉毛一跳,“那还不是你,还不是你……”王容等一干内侍更衣的更衣,倒水的倒水,聋子一样自若。
秦王裸着半身,靠在床头,欣赏内侍们仔细替萧纵打理仪容,弯唇道:“你放心,等你登上大明殿御座,保证看到我已经在底下看着你了。”
萧纵看着他悠悠然的模样,默了片刻,忍不住道:“我在京中替你安排的王府,你好歹去住一住,有事再进宫来,一直滞留宫中像什么样子。”
秦王看着他,半晌,皱眉道:“我这算是倒插门,我都不计较,你介意什么。”
未免再听到什么异样言词,萧纵闭上了嘴,一心一意更衣洗漱。等他整装完毕之后,秦王才披了件袍子下床,内侍上前伺候,秦王挥了挥手,“下去,我自己来。”
待内侍退出寝殿,秦王一把抱住萧纵吻了起来,“我是你的臣子,也是你的伴侣,伴侣就该像伴侣才是,我们现在除了晚上,处的时间可不多,下个月开始要替你巡四疆,没小半年回不来,你就没有一点留恋?”
“我当然也是会想你的。”唇舌交缠的间隙,萧纵低声道。
这天一整天秦王的心情都不差。
到了晚上,秦王照旧跨进萧纵寝宫,却不见萧纵人影,当值内侍禀告,陛下在朝阳宫泰王殿下处,还没回来。
秦王听着皱了皱眉,他知道傍晚的时候朝阳宫来人禀报,说是泰王萧弘身子不舒服,要请萧纵过去瞧瞧,这都瞧了两个多时辰了,还没瞧回来,其实就在下午的时候,他还看到泰王在练武场里骑马射箭来着,活蹦乱跳地比骑坐的那匹汗血宝马还灵活健壮。
秦王转身出了萧纵寝宫往朝阳宫去,到了泰王住处,没让人通报直接向寝房里去。
他在寝房门口并不意外地看到里面两个人,一个坐在床沿上,一个站在床边,坐着的那个面上浮着些憨呆气,拉着站着那人的衣袖,他不用仔细听也猜得到泰王又在故技重施,试图说服他的十四留下来陪着睡觉。
秦王于是十分平静地走进去,打断床前的拉拉扯扯:“十四,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教我等了许久。”
萧纵转过身,“哦,弘今儿不太舒服了,在闹脾气。”
秦王瞥了萧弘一眼,萧弘在见到他跨进来的一刹,面上的憨气呆气立刻隐了去,露出一张十足英武逼人的面貌,面无表情地看着秦王。
“我看他没哪里不舒服。”
萧纵道:“太医也说弘没大碍。”转过头看着弟弟,“弘,早些睡觉,皇兄也要回宫了。”抽回了衣袖,走向秦王。
秦王睇了坐在床上没动的萧弘一眼,挑了挑眉,萧弘还是面无表情。
萧纵那厢刚离开泰王床铺没两步,外面黑漆漆的半空里突然划出一道雪亮雪亮的闪电,紧接着一阵轰天惊雷,床沿上的萧弘貌似出于本能,猛地朝萧纵一扑,抱住了萧纵的腰。
萧纵马上下意识伸出一手捂住弟弟的耳朵,微微低头,“不怕不怕。”转而对杵在一边有些愣住的秦王道:“他怕打雷。”此前萧弘痴愚没神智的时候,每到打雷打闪便是往萧纵身上黏的,萧纵对此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秦王看着搂住萧纵腰的萧弘,只见他仰着头看萧纵,面上又浮起了憨憨呆呆之色,忍不住腹谤:瞧你那人高马大一脸威武的模样,装傻充愣,摆这种表情,太可耻了。
萧纵看着弟弟巴巴的眼神,微微叹了口气,对秦王道:“今晚我不回宫了,你早些回去休息罢。”
秦王沉默半晌,道:“我也怕打雷。”
萧纵嘴角抽了抽,“别胡言乱语,雷怕你才对,快回去吧。”
秦王看萧纵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的神色,很郁闷地走了。
雨下了一夜没停,第二天一早萧纵从朝阳宫直接上金殿早朝,散朝之后仍然大雨如注,萧纵被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秦王堵住,一言不发拉回了寝宫。
秦王直接把萧纵拉进了内殿,推倒在床上,开始脱萧纵的衣服。
“你做什么?”萧纵护着腰带。
秦王扒开他的手,一扯,腰带散了,“检查。”
“检查?”萧纵护着衣服,一时没明白过弯来。
秦王几下剥了他玄色的帝服外袍,“看你身上有没有多东西。”
萧纵愣了一下,秦王趁着间隙连他的内袍也剥得差不多了,萧纵反应过来秦王要检查什么,“你,你,他是我弟弟。”
“是弟弟又怎么样?我要是你弟弟,你更加逃不出我手掌心。”秦王将萧纵翻了个身,最后一点衣裤一齐全褪下,萧纵彻底裸了。
“我又不是木头,真要怎样,我会不知道么?你快给朕住手。”
“我看你就是根木头。”秦王无动于衷,一把撑开了萧纵双腿。
萧纵怒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想逞兽欲。”
秦王看着萧纵腿间,满面邪气,“你说对了。”魁伟的身躯压覆了上去。
正当秦王拥着萧纵在龙榻里翻滚起来,外面适时打了个响雷,秦王一下停住,紧紧收圈手臂将萧纵搂紧。
“怎么了?抱这般紧,我喘不过气来。”萧纵气喘吁吁道。
秦王道:“你怕打雷。”
萧纵:“我不怕。”
“我说你怕你就怕。”秦王蛮性发作,搂了萧纵片刻,道:“他装呢,那小子多大了,还玩这一手。十四,我很不喜欢你跟别人同床共枕,不管他是谁。”
萧纵头枕在秦王的肩处,默了默,道:“弘他跟我一样,母妃去世的早,宫争之中又被手足所累,九死一生。”
“所以你就疼着他惯着他?”秦王微微撑起身,拨了拨散在萧纵额上的几缕长发,“那我连我母亲一面都没见过,父兄个个巴不得我早死,没尝过一天好日子,你打算怎么心疼我?”
秦王这话只是顺势一说,并没有盘算什么意图或者用心,却一下击在萧纵心尖上。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看着眼前的风光,就忘了风光背后一路所过曾经的艰难和绝望。
身边的这个男人,过去的二十余载背负承受的是常人不可想象的磨难。
萧纵缓缓起身,环住秦王肩颈,轻轻地吻上秦王坚毅的薄唇。
这一刻,秦王觉得他的人生十全十美。
琐事之二酒
秦王好酒,尤其是辛辣烈酒,他酒量十分豪阔,已经到了怎么喝都不会醉的境界。
萧纵的酒量不怎么样,秦王知道,因为他的十四每回饮酒,不论什么场合,跟谁喝,国宴或者私宴,端着酒杯都十分斯文,啜个一两口就放下了,从头到尾总共就喝那么几杯,并且从来都是那种散着清甜味道,在他看来寡淡如水的清酒。
因为萧纵不擅酒水,每次秦王饮酒要他作陪的时候,都十分体谅,从不为难萧纵让他多喝。
直到有一天,秦王无意中听到几个朝官扎在一起互相取笑对方喝醉之后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酒品,秦王突然有些心动,他的十四,不知道喝醉之后是个什么模样。
这个念头一旦起了意,就像几个猫爪子,时不时总在秦王心头挠一挠,挠得他浑身发痒。
于是,秦王决定,让他的十四在他面前醉一回。
秦王为此特意选了个日子,八月十五,中秋节,好日子。
中秋佳夜,一轮滚圆的明月挂在空中,皎皎银辉清冽。
皇家御宴散后,秦王打发了一众磨磨蹭蹭赖着不走的皇弟皇侄,领萧纵到寝宫廊外小园中的石桌边坐,桌上摆了几碟清淡小菜,各种月饼和大小各一壶酒。
大壶是自己的,小壶是替萧纵准备的,秦王估摸十四在刚刚结束的家宴上已经喝过了几杯,拿个小壶再灌一灌,应该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