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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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场-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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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金第一次张口说话,一听就不是德比郡的口音。“当然,当然。请进,警官。我相信她不会有事儿。但走一走程序也不会妨碍什么,是吧?”他揽着鲁丝的腰,让她进到屋里。她看来很迟钝,“非常抱歉,晚上这么冷,还让你们跑这么远。”霍金说着,便一步跨进了屋里。
  卢卡斯和格伦迪也走了进去,乔治跟在后面。他们来到厨房。地面上铺着石板,粗糙的石墙用颜料刷成了白色,但距离火炉和电炊较近的墙面已经褪色。一个碗柜和几个高低不同的食橱漆成了医院里常见的绿色,摆在墙边。窗户下的两个洗涤槽很深,窗户面对着山谷的尽头。从另外两个窗子望出去,可以看见村子的绿地以及包围在一片黑暗中鲜亮的电话亭。几口锅和厨房用具挂在横穿厨房的横梁上,横梁间相距几英尺。厨房里闻起来一股油烟、白菜和肉的味道。
  没等其他任何人落座,霍金就一屁股坐在了一把雕刻而成的椅子上,旁边是一张擦拭得很干净的木桌。“给他们沏几杯茶,鲁丝。”他说。
  “谢谢,你太客气了。”女人从炉子上拿起茶壶的时候,乔治插话说,“只是,我希望能抓紧时间,现在的关键是失踪的孩子。我们一定要分秒必争。霍金夫人,请坐下,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好吗?”
  鲁丝瞥了一眼霍金,好像是在征得他的同意。他的眉毛猛然往上一挑,但还是点头默许了。于是,她抽出一把椅子,双臂合拢,放在前面的桌子上。乔治坐在对面,卢卡斯坐在他旁边。格伦迪解开外衣,坐在霍金对面最边上的扶手椅上,从上衣口袋里取出笔记本,打开,舔了舔铅笔头,等着做记录。
  “爱丽森多大了,霍金夫人?”乔治轻声问道。
  她清了清嗓子。“刚过十三。她是三月份的生日。”她声音有些沙哑,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就要爆裂一样。
  “你们之间是否有过什么别扭?”
  “停一下,警官。”霍金抗议了,“你想要说什么?别扭?你在暗示什么?”
  “我没有暗示什么,先生。”乔治说,“但是,爱丽森正处在一个很难管的年龄段。有时候,小丫头们会把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看得很严重。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批评,对她们来说可能就像世界末日。我就是想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情让爱丽森出走了。”
  霍金眉头一皱,朝后斜靠在椅子上,接着又把身体往后一伸,椅子倾斜了起来。他抓起餐桌上的一包香烟,没有跟任何人客气就径自抽了起来。“她肯定是出走了,”他说,一丝笑容使他又粗又硬的眉毛显得柔软了一些,“十几岁的孩子都爱干这事儿。他们想让你为他们担心,他们认为你不够喜欢他们,所以要这样报复你。你知道我的意思。”他故意摆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架势。他接着说:“圣诞节快到了。记得有一年我就从家里跑出去了几个小时。我想,母亲要是看到我平平安安地回来,一定很高兴,我就可以缠着她给我买一辆自行车作为圣诞礼物。”这时,他的笑容变成了一脸的懊悔,“结果,我的屁股被打得火辣辣的——这就是我后来得到的。相信我,警官,她会在明天早晨之前回来,她还想着要吃肥牛肉呢。”
  “她不是那样的孩子,菲尔。”鲁丝哀怨地说,“你要相信我,她一定是出事了。她不会故意让我们为她担心的。”
  “谈谈今天下午的事儿吧,霍金夫人。”乔治说,同时拿出自己的烟递给她。她僵直地点点头表示感谢,用颤抖的手取出了一支。她的手由于经常劳动显得很红。乔治还没来得及取出火柴,霍金已经欠身把烟点着了。乔治点燃自己的烟,等着她定一定神以便回答问题。
  “大约四点十五分的时候,她和她的两个表妹乘校车一直到终点站。村子里有人在那里接她们。所以四点半就回到村里了,回家的时间和平时一样。我当时就在这个厨房里,正在择菜,准备茶点。她吻了我一下,说要带着狗出去溜达溜达。我问她想不想先喝杯茶再走,她说她已经在房子里关了一天了,想带着狗一起跑一跑。她常常这样。她不喜欢整天待在房子里。”下面的事情她一时想不起来,有些结结巴巴,所以就先停了下来。
  “你见到她了吗,霍金先生?”乔治问道。与其说他想知道个究竟,还不如说他更想让鲁丝喘口气。
  “没有。我当时在暗室里。一进暗室我就没有时间感了。”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摄影爱好者。”乔治说,同时注意到格伦迪在座位上动了一下。
  “摄影,警官,是我最大的爱好。在从叔叔那里继承这个地方以前,我是一个小职员。那时摄影只是一种业余爱好。现在我有了自己的暗室。从去年开始,我已经是半个职业摄影师了。我有时也拍一些人物肖像,但主要是拍风景,一些照片做成了风景明信片,在巴克斯顿有售。德比郡的光线总是清澈明净。”这一次,霍金笑得很灿烂。
  “噢,是这样。”乔治一边说,一边在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继女在十二月的这样一个寒夜失踪了,他竟然还有心思去考虑光线的好坏,“所以,你根本不知道爱丽森先回到家,接着又出去了。”
  “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霍金夫人,爱丽森平时带着狗出去时,有没有去谁家的习惯?比方说,去某个邻居家?你刚才提到和她一同上学的表妹。”
  鲁丝摇摇头。“没有。她都是向前走,穿过农田,一直走到那边的一片矮树林,然后就返回来。夏天的时候她会走得更远一些,穿过树林,走到斯卡莱斯顿山脚,那里有一个峡谷,但除非你站在山上,不然看不见。不过可以从那里沿着河边斜穿过去,进入丹德谷。可是,冬天的晚上她从不会走那么远,”她叹了口气,“而且我把整个村子都找遍了。人们只见过她穿过农田,后来就连影子也没看见。”
  “那条狗呢?”格伦迪问道,“狗回来了吗?”
  “真是个乡巴佬问的问题。”乔治想。他最终也会问,但不会像格伦迪这么着急。
  鲁丝摇摇头。“没有。但如果爱丽森出事儿了,它是不会离开的。它会汪汪地叫,但不会扔下她不管。有一个晚上,也像今天这样,山谷里到处都能听见舍普——就是那条狗——的叫声。你当时听见了吧?”
  “所以我就在想,”格伦迪说,“为什么今天什么也没听见。”
  “你能描述一下爱丽森的穿着吗?”一向都很实际的卢卡斯问道。
  “里面穿的是校服,外面套了一件连帽粗呢风雪大衣。”
  “就是当地女中的校服吗?”鲁丝点点头,“黑色运动衣,栗色卡迪根式上衣,白衬衫,黑色和栗色相间的领带,栗色裙子。贴身穿的是黑色羊毛紧身衣,脚上是一直到小腿的黑色羊皮长筒靴。谁会穿着校服出走呢?”她突然伤心地大喊了一声,泪水充溢了双眼。她愤愤地用手背擦去眼泪。“我们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好像现在是星期天的茶点时间一样。为什么还不赶紧出去找她?”
  乔治点点头。“我们是要去,霍金夫人。但我们首先需要掌握翔实的细节,这样就不会白花工夫。爱丽森有多高?”
  “跟我差不多。五尺二三吧,大概是这样。长得苗条,刚刚发育得像个少女。”
  “有没有她最近的照片?这样我们可以让其他警察都看一看。”
  霍金把椅子向后一推,椅子腿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打开一个抽屉,取出几张五寸长、三寸宽的照片。“这些是今年夏天照的,大约四个月以前。”他俯身向前,把照片在乔治面前摆开。一共五张彩色半身像。照片中的那张脸正抬头看着他。这不是一张他会轻易忘掉的脸。
  在这之前没有人告诉过他她长得非常漂亮。当他低头看照片时,他感到,她的美貌一时让他喘不过气。染成蜜黄色的长及脖颈的头发勾勒出了一张鹅蛋脸,脸蛋上有几颗雀斑。一双蓝眼睛间距很宽,可以说具有斯拉夫人的特征,鼻子匀称挺直。嘴巴大,一笑便在左颊上显出一个酒窝。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整个右眉间有一个斜向的伤疤,顺着眉毛留下了一道白色细痕。每一张照片中的姿势略有不同,但她那轻松自在的笑容却一直没有改变。
  他抬头看了一眼鲁丝,尽管难以察觉,但还是发现,一看到女儿的照片,她的神情变得柔和了。现在他明白了是什么吸引了霍金的眼球,使他把目光投向了一个农夫留下的寡妇。如果不是因为沉重的思想负担使她脸上失去了柔情,任何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的美貌绝不逊于女儿。这时,一丝微笑牵动了她的嘴唇,乔治实在难以相信自己曾经认为她相貌平平。
  “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儿。”乔治小声说。他站起来,拿起照片,“这段时间我得把这些拿着。”霍金点点头,“队长,我能和你到外面说句话吗?”
  乔治和卢卡斯走出温暖的厨房,来到寒气逼人的户外。乔治在随手关门的时候,听见鲁丝沮丧地说:“我现在给你们沏茶。”
  “你怎么想?”乔治问。他不需要卢卡斯来进一步证实情况很严重,但是,如果直接告诉他,在他看来女孩儿或者已经遇害,或者受到严重的人身侵犯,那就无异于是在表明他认为可以凌驾于穿着制服的卢卡斯之上。尽管他越来越肯定自己的判断,但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越是按照某种判断去采取行动,反倒越会促成这一结果。
  “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找到女孩儿,长官。她有可能摔伤了,躺在什么地方。如果是被滚下来的石头砸中了,那条狗可能也已经被砸死了。”他看了一下手表,“现在还有四名警察在肯尼迪纪念仪式那里值班。如果动作快一点,我们可以在他们下班之前拦住他们,让他们,还有我们能腾出来的人手都到这里来。”卢卡斯把手伸到乔治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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