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爷好品味。小人李福,是这家店的掌柜,迎接来迟,还望赎罪。”从高高的柜台后闪出一个老汉,身形瘦小,双目暗藏精光。
“进这店门,我并没挑明身份,你何罪之有?现下你是店家,我是来客,你只管依照寻常,做你的生意就是。”四爷淡淡说道。
“是是是。那四王爷再看看,可有什么称心意的。”李老汉弯着腰,频频点头。
“先前我进门时,兰芷可是在试琴?”四爷问道。
那女子低头答道:“回四爷话,是兰芷在试琴。”声音虽低却仍可以听出声线很好,干净,自然,伸缩性强,用来唱歌一定很不错,我暗暗评价。
“弹的不错,那曲子我听着也好听,什么名字?”四爷接着说。
“是一个江南小调,叫《采莲歌》。”兰芷依旧垂着头。
“哦?采莲歌?莫非还配有词?”四爷挑挑眉毛。
兰芷微抬起头,看了十四爷一眼,见他并无不悦之色,才回答道:“是的,有歌词。”
“那你可否完整地弹上一曲,配上歌,让我和十四爷也能一饱耳福。”
兰芷又看向十四爷。
十四爷微微点点头:“你去吧,好好表现。”
呀,才说美女声音好适合唱歌,这就有歌听了,真是好运气啊!我忙竖起了耳朵。
“采莲湖上棹船回,风约湘裙翠。
一曲琵琶数行泪。
望君归,芙蓉开尽无消息。
晚凉多少,红鸳白鹭,何处不双飞!”
(百度找来的,非原创。)
琴声回转绵长,歌声跌宕悠扬,一曲终了,我仍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回神。
“啪啪”想起两声清脆的掌声,将我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只见四爷一边拍掌一边说:“十四弟好福气啊,兰芷既弹得一手好琴,又有一副好歌喉。”
闻言,兰芷的脸上浮现两抹动人的红晕,羞涩地站在琴旁,好似一朵粉色莲花,盈盈立于水中央。
“四哥过誉了,谁不知道琴儿的琴艺在这北京城里是无人能及的啊?”十四讥诮道。
这话听在我耳里,把我吓得,怎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啊?这琴儿的屋子里也没见有琴啊,我怎么想得到她居然会弹琴啊?硬着头皮回话:“十四爷过奖了,琴儿多年不曾碰琴,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而今是一点也不会弹了,怎么能和兰芷妹妹比呢?”
十四爷无比惊讶地看着我:“这怎么可能?”
脑门划下几道黑线,我也知道这个谎撒的太没水准了,这琴艺不比诗词,肌肉的记忆一向是最难忘记的,就如学会了骑自行车便一辈子都不会忘了,可是不然叫我怎么说?说身体里换了个灵魂?那还不被说成是妖女啊?指不定要绑去火烧了呢,想来都觉得恐怖。
偷偷瞄瞄四爷,他倒是表情没多大变化,依旧一张“老板脸”。
嘿嘿傻笑两声,跟着说道:“十四爷,琴儿资质愚钝,这琴艺放下许多年了,忘了也不甚稀奇啊。”
十四爷一双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原就心虚,不禁被他看得慌张起来。
这时,四爷说话了,解了我的难题:“十四弟,怪难得撞见的,不如一起去太白楼坐坐吧?我们兄弟俩也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今天就喝个痛快吧。”不待十四爷回答又转过头向李老汉说道:“掌柜的,这琴我们要下了,明儿着人送到十四爷府上,可明白了?”
李老汉忙点头哈腰称是。
接着便一行五人浩浩荡荡地向太白楼行去。
善良
到得太白楼,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真漂亮!
在现代时我喜爱旅游,也曾见识过知名的滕王阁和黄鹤楼,然而却觉得这栋楼要来的更精致,来的更壮观。
楼分三层,一层为厅,二层为楼,三层为阁。底层为青石垒砌,二、三层则是木质结构,雕梁画栋,檐牙高啄,造型典雅,气势恢宏。大门门额上蓝底金书“太白楼”三字,门两侧蹲一对石狮,雕刻精细,形态活泼。
四爷和十四爷显然是这里的熟客,掌柜的一见他们进门,立即迎了上来,还亲自送上二楼雅间。
房内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桌。
四爷首先进门,坐于上首。跟着十四爷坐到他的左侧。兰芷跟过去,坐在了十四爷旁边。
我犯难了,论资历我只能坐下首,可是那样一来高无庸岂不是只能站着?
四爷看出了我的迟疑,“这在外头,就不必讲那么多规矩了,坐吧。”说罢向他的右侧微一颌头。
我和高无庸齐声应允:“是。”语气谦卑,我有一点难过。
之后,我坐在四爷的右侧,高无庸坐在桌子下首。心中暗想,该建议掌柜的换圆桌才是。
这饭吃的难过,只有当四爷提筷子的时候,其余几人才敢提筷子,然而他又极少动筷。
桌上气氛很是沉闷,只偶尔四爷向十四爷问及一些有关百姓民生的事情。我坐在一旁,貌似虚心倾听,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唤来小二,原来是有人醉酒调戏于一个卖唱女子。
我哑然失笑,又是电视剧寻常戏码,每逢酒楼,必有卖唱女子被调戏。
十四爷却很激动,冲到楼下,连带着我们四人也只好跟了下去。
楼下人群已然围成了一个圆圈,皆作观望态度。
圈子正中是一个大胡子汉子和一个豆蔻少女,那大胡子已喝地醉醺醺的,身子不住摇晃,几欲跌倒,却仍死死抱住那少女的一个胳膊,□着不肯放手。
那少女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已经羞愤得满面通红,另一只手死命地掰着那大汉的胳膊,却恰似螳臂当车,不能动其分毫。
两人面前则有一须发花白的老儿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哀声求饶。
十四爷看到这一场景,大喝一声,随即飞身扑了过去,一把拉开那大胡子,就是一顿暴扁,直打地那大胡子眼青脸肿,口鼻流血,这才罢手。
这时,兰芷走了过去,姿态婀娜,身形袅袅,先扶起了那老儿,然后便拉着那少女的手,低声安慰。
周边一众人见热闹过后,纷纷散去,迅即大厅内又是其乐融融的了。
这一过程,我站于一旁,只冷眼旁观。
经这么一闹,一干人都失了兴致,于是把帐记了,离开。
晚风袭来,夹带着出初春惯有的柳絮,纷纷扬扬,落到地上,有调皮点的则落在了行人的发上又或是衣上。
忽而想起儿时隔壁家的小女孩,那时她才六岁吧?一张脸上还满是稚气,却无比认真地对我说,如果有落叶或者落花掉到你的身上,就说明你会有好运气。从此每次打树下走过,我都会缓步慢行,期待着或许会有好运气降临到我的身上,可是却从不曾有过。
看着这飘然飞舞的柳絮,忽然在心中生出一个念头,为什么我一定要等它落到我的身上?于是伸出手,准确地抓住了一片,软软的,好似棉花。只是这样是否能代表好运气呢?怕是不能吧?
行过一处,路旁有一个小乞丐,干瘦身材,满身污秽,不过坐姿有些奇怪,仔细看去,原来竟只有一条腿,看来很是凄惨。
兰芷满面不忍,拉着十四爷的衣袖,止了步子,朝那边努努嘴。
一下子大家都停了下来,看着那个小乞丐。
十四爷拉下兰芷的手,往她手心里塞进一锭银子。
兰芷接了银子,喜笑颜开,开心地跑向那小乞丐,将银子放在了他那破碗里。
四爷朝高无庸点点头,于是高无庸也快步跑上去,在那破碗里放上一锭一般大小的银子。
只我一人,呆站于一旁,神情漠然,也不理会十四爷探究的眼神。
又行了一段路,到得一个分岔路口,十四爷和兰芷向四爷告别,分道而行。
临分开的时候,十四爷抽抽嘴角,似乎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只是疑惑而又难过地看着我。
我则是面上一片木然,好似毫无察觉。
继续前行,此时夜已经深了,四周一片寂静。
四爷和高无庸的脚步声都非常轻,几近无声,于是这寂静中只听见我清晰的脚步声。
听在耳里,觉得好笑,明明是三个人一并行走,却好像只有我一人似的。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有月光透过黑色树影撒到地上,留下昏暗的图画。
转了个弯儿,见到有一个老婆婆在地上卖东西,是几根女儿家用来绑头发的头绳。
这么晚了?还有行人经过么?为何还在这寒风中摆摊?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要这样辛苦,生活真的那么难过了么?
想着想着,不禁走上前,翻看起来,所用丝线质量平平,不过编地倒也紧密,应该也能好用,这该是这老人家自己编的吧?
老人见我动作,很是高兴,絮絮地向我推介起来:“闺女,这头绳是老婆子我亲手编的,可结实了,用上十年都不会断的。”
看着她苍老的面容,心中一阵酸楚,谋生真的不容易啊,低声询问:“怎么卖呢?”
“一文钱两根。”
我并不了解物价,只潜意识里觉得她并没有开高价,于是说道:“那好,我要四根。”接着便挑选了两根红色,一根蓝的和一根绿的。
老婆婆乐呵呵地接过我递过去的两文钱,“姑娘放心,我老婆子卖的东西绝对是靠得住的,要有问题你随时可以回来找我,我天天都在这摆摊的。”
只是两文钱而已,她就这么开心,心中更是难过,“老婆婆,您回去吧,这么晚了,应该不会再有人经过了。”
老婆婆见我难过,安慰说:“没事的,我老婆子身子骨硬着呢,再摆上一会也就回去了,这还不晚,没准还能遇上个像姑娘一样好心的客人呢。”
我笑笑,没再坚持,是啊,我能经过,没准也有人像我一样呢?守着总是有希望的。
挥手道别,回到那二人身旁,他们已等我好一会了。
收好那四根头绳,继续迈上回府的路。
“为什么?”行着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