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啦?也是,那时候我还那么小。我是胤礼,小十七啊。你以前常给我讲故事的。”那少年倒并没有介意,而是很自然地给自己找了理由,还自我介绍了,想勾起我的记忆。
想来是真正的琴儿在出宫前认识的人了,听他口吻他应该是当今的十七阿哥了,我假装想起来了,也笑着说话,“你都长这么大了啊?真是看不出来呢。”
“这是元寿吧?都这么大了呀?想玩风筝吗?过来十七叔这里,十七叔教你玩哦。”十七见我想起来了,笑地更灿烂了,接着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小团团身上。
小团团早就在一旁急得不可开交了,在几个人中间转来转去,很可怜地瞅着人家手里的转轴,可惜没人理他,好不容易十七注意到他,当即乐地笑开了花。
十七蹲在团团身后,用双手盖在他的小手上一起握着那转轴,在他耳边轻声地说着控制方法,然后就渐渐松开一只手,让团团自己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丝线,只偶而辅助一下。
团团越玩越开心,手中丝线越放越长,大蝴蝶也越飞越高,咯咯的笑声也随着风筝闪上了蓝天。
看着十七认真而祥和的表情,看着团团兴奋而满足的笑颜,看着另外几个少年活泼而快乐的游戏……我的心情也像这天气一般明媚起来。
忽而眼前落下两条黑影,转头一看,竟是四爷和高无庸,他们怎么会到这来?心中疑问,口中却没有问,我实在不是一个喜欢主动打开话匣子的人。
四爷也没说话,而是像我刚才一样,静静地看着他们玩耍,阳光撒在他的背上,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神,然而却直觉那是温柔的。
为自己有这样的感觉感到奇怪,直觉?什么时候你也有直觉了?还温柔?心下一笑,看来我真是被这春光迷了心神了。
于是,撇过头,继续看他们几人放风筝。
不知过了多久,那几人玩累了,把风筝收了。
团团放下转轴,就向我奔了过来,跑到面前,抱住我的腿一个劲地说:“妈妈,妈妈,太好玩儿了。”
我拉开他的胳膊,蹲下身子,掏出帕子,替他擦汗。
团团大口大口地呼着气,小胸脯有节奏地起伏着,一张小脸上满是喜悦的红晕。
我也被这喜悦传染,笑着捏捏他肉肉的脸。
团团一点不在意,眯着眼睛笑,还吐了吐小舌头。
十七和其他几人收好风筝,一齐走了过来,走到面前,屈身行礼:“四哥吉祥。”
起身后,十七笑着对四爷说:“没想到今天四哥也来了呢。”
四爷面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今儿是你寿辰,我这做哥哥的给你送寿礼来了。”说完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递了过去。
十七开心地接了过去:“谢谢四哥!”
原来今天是他生日啊,不过我不知道,没准备生日礼物呢,怎么办呢?
灵机一动,附在团团耳边轻声说上几句:“团团,刚刚陪你玩的那个人是你十七叔,他今天生日哦,还记得妈妈前些天教你唱的生日歌吗?十七叔教你玩风筝,你唱首歌给他听谢谢他,好不好啊?”
团团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满意地在他脸上亲上一口,“那就去吧,好好唱。”
团团摇摆着小身子,晃到十七面前,拉他的袍角。
十七疑惑地蹲下来,与他平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团团准确地唱完了整首歌,然后凑了近去,啪一声给他糊上一脸口水,接着就乐滋滋地跑了回来。
看到最后那一出,我傻眼了,我可没教这个……
而旁边的一群人则是在歌声响起的时候就傻了……
十七则是已经完全石化了……
等大家都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顿时迸发了一阵哄笑声。
十七半是喜悦半是尴尬地掏出帕子,擦去脸上的口水。
我拉着团团偷偷瞄四爷,还好,他没生气,而且,这一次我看真了他的眼神,里面装的还真的是温柔呢。
很有些诧异,这么多年我一直与直觉无缘,全凭理性分析,如今第一次有了直觉,居然还这么准,真是好笑。
正出神着,被十七有点暗哑的嗓音拉了回来:“呵呵,元寿这份寿礼真是特别,十七叔我很喜欢,等到你寿辰的时候,十七叔也给你备上一份特别的寿礼,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团团不知羞地迅速回答道。
十七一定要我和团团和四爷一起去参加晚上的寿宴,我以为四爷会拒绝,然而不知为何他居然同意了。
跟着,四爷带着我们几人去了御花园,和德妃道明理由,就又带着我们离开了。
十七很热情,领着我们逛他的居所,还一路仔细地介绍着。
这是皇子居住的撷芳殿,他也是才从阿哥所搬了过来,所以还觉得新鲜。
团团也觉得新鲜,每一处都跑上前去,认真地看,看了又摸。
我却觉得抱歉,因为我的不喜与人交往,团团也极少出院门,甚至连雍王府都没逛过。也许,回去该带着他逛上一逛?
逛完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昏暗,下人们陆续走过,将走廊和门檐上的灯笼点亮。
十七送我们进偏厅歇着,就去大门外迎客了。
有人奉上茶水和点心,又退下了,不小的一个偏厅只坐了我和四爷,团团坐在我的腿上,高无庸站在四爷身后,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古怪。
仔细搜寻气氛古怪的原因,结果却让我哑然失笑,原来是太安静了,早已习惯安静的我居然也会觉得安静会古怪,今天可真是奇了怪了。
“那歌儿倒也有趣。”四爷忽然说话了。
听到他的称赞,我有一点儿惊讶,“谢四爷夸奖。”
“你教地元寿很好,以后,继续这样教下去吧。”四爷端起茶杯,转着杯盖,语气悠悠。
“嗯。”我转眼看向正将盘子里的糕点一块一块垒起来的团团,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之后他没再说话,厅里又静了下去,然而之前那种古怪气氛却不见了。
有人进来,说是宴席差不多开始了,请我们过去。
我和四爷被分开,四爷带着高无庸去了前院正厅,我和团团被带到了后院正厅,那里都是女宾,想来都是那些阿哥的福晋吧,一个个都是大红粉红的,就我是一身浅蓝,身边的团团也是一身天蓝,站在其中,很是惹眼。
完全忽视席上飘来的许多探究的目光,我和团团全心全意地品味着美食。
宴罢,回了马车,逗弄着团团,我心中暗自揣测,这一来,我该会扬名紫禁城下的八卦圈了吧。
等十七送四爷出来,四爷上了车,马车就行动了,我带着团团隔着窗户和十七挥手道别。
心想,我喜欢四爷的这个十七弟,若是我也能有个弟弟,像他这样的就最好了。不过,现在我也算是四爷的妻室,那么他也算是我弟弟,不是么?
原来这个身份还能带给我这么多好处,一个不糟的丈夫,一个可爱的儿子,一份衣食无忧的生活,现在又多了一个不错的弟弟,想着想着,我的嘴角挂上了笑容。
这一天唯一不好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团团就缠着我要风筝,于是我费了许多功夫,又赔上几道伤口,才给他扎了一个,可是他还不喜欢,说太丑了,气得我话都说不出来了……
落水
那日从十七那回来,我就承诺了团团找一天陪他逛逛雍王府,然而那天之后天气就转凉了,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一连下了四五天都没有停。
见下雨,恐地滑容易摔跤,于是我一直不肯带团团去逛。开始他还愿意安静地接受我的解释和理由,后来就不满起来,赌起气来不肯好好吃饭。
软的硬的,我都用了个遍,可是这小家伙也不知从哪学来的牛脾气,固执地很,就是不屈服,最后我只好万般无奈地同意明天带他去逛。
一听我答应了,他立马开心了,还吃了一大堆东西,弄得我在一旁看地真是哭笑不得。
答应小孩子的事是一定要做到的,这是现代育儿宝典中很重要的一条,所以,第二天我应约牵着小团团出了院门。
这日的雨愈加地稀薄,细微地像轻纱一样,笼罩了砖墙,覆盖了草木,悄然地润湿着一切。
于是,我们没有打伞,只披了雨披,戴了雨帽,穿上皮靴,就出门了。
石板路缝隙里的青苔经受了这几日连绵阴雨的滋润,也生长地茂盛起来,给每一块石板都镶上了一圈清亮的翡翠边。
地有一点儿滑,我拉着团团的手,小心地走着。
透过雾蒙蒙的雨帘,所有景物都显得朦胧起来,高耸的檐角,朱漆的廊柱,层叠的墙垣,曲折的路径,座落在如烟微雨之中,仿若虚无。
我和团团慢慢地走着,走过一条走廊又一条走廊,穿过一个庭院又一个庭院,路过一扇又一扇窗棂……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大大的宅子里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
忽然觉得这样的天气出来游府,更有妙处,毕竟所有人都待在了房间里,同时也将这外界的所有都让给了我们二人。
有时候我会拽着团团稍稍停下,然后细细地给他讲解我们路过的一些东西。石壁上雕着的那只大鸟叫仙鹤,是一种很有灵性的飞禽。花坛里面种的是菊花,是要到秋天才会开的。那棵树,是桂花树,等到你快要生日的时候,它就会开很香很香的花了。……
团团总是很认真地听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偶而还会指着一些新东西问我,妈妈,那是什么?
其实我知道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并听不懂太多,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他。
可是,我真的只是想告诉他想教给他么?还是我太久没有适合的人说话了?
轻声叹息。
走了好一阵子了,我和团团都有些累了,正好行到花园,见到湖边有一座凉亭,当即决定,行过去稍作休息。
亭子是寻常的八角亭,四周围栏,中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