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子仿佛掉线的风筝一样,啪一声和地面亲密接触。
我感到有热热的东西从脑后溢出,紧跟着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失忆
这是哪?昏暗之中有一灯如豆,其他入目是一片模糊。
我又是谁?坐起身来,伸手摸摸后脑,那里隐隐有些疼痛。
慢慢挪下地,我仔细辨认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床,这是桌子,这是椅子,这是油灯……这些我全认识。
可是,为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那边有门,哐当一声推开,一阵寒风席卷而来,冻得我打哆嗦。
抬头望去,月朗星稀,苍穹无云,是一个美丽的夜晚。
这是一个小院子,院里有口大缸。
背后是两间矮矮的土砖房,上面盖的是茅草,用石块压着。
这到底是哪?怎么脑中完全没有一点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印象?
突然,从隔壁房间闪出一个小身影。
那小身影见我一脸茫然地站在院里,惊喜地喊道,“你醒了?”接着又朝房内喊着,“爷爷,爷爷,您来看啊,那个姐姐醒了。”
说完,那小身影就跑到我面前,搀住我,扶我进屋,口中一边还念着,“外面冷,进屋先吧。”
这个小女孩是谁?为什么她对我这样关心?问题越来越多,后脑也越来越痛。
不一会,那房里走出一麻衣老人,颜容枯槁,双目却炯炯有光。
小女孩扶我上床,又给我盖好了被子,搬来张凳子,摆在床边。
那老人也跟了进来,坐在了那张凳上,给我搭起脉来。
忽然,他面上神色一重,手指加了一分力,闭上了眼睛,更认真地诊起脉来。
许久,他放下手,睁开双眼,沉吟片刻,出声问道,“姑娘,你的脉象奇特,恕小老儿学识浅薄,不能洞察。”
我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只希望您老可以告诉我,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这又是什么地方?”
闻言,二人大惊。
那小女孩扑过来,趴到我面前,瞪着一双麋鹿般纯真的大圆眼,“姐姐,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轻轻点点头,“嗯,这些东西我都认识,你们说的话我也能听懂,可是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而后,又一笑,“我想,我这应该算是失忆了。”
见两人皆是满面愁容,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那老人长叹一声,答道,“姑娘,我们确实并不清楚你是什么人,什么来历……”
经过两人的叙述,我基本掌握了现在的状况。
这位老人姓丁,他让我管他叫丁老爹,那个小女孩是他的孙女,叫丁当。
四天前的元宵节,丁老爹带着丁当去逛灯市,在回家途中听见打斗声,就循声过去看看,于是便遇见了我。
当时,我正被两个贼人追打,最终敌不过他们,栽倒在地。
丁老爹正犹豫要不要去救我,却见有一白衣男子赶到,与那二人搏斗起来。
那男子以一敌二,拼了性命,终于将那两个贼人击倒,却也是身受重伤,倒地不起。
见事态平息,丁老爹这才带着丁当从暗处走出。
经观察发现,我与那白衣男子均是衣饰华贵,想来来历不俗。而那两个贼人则一身短装,做侍卫打扮,恐怕是与官府有关。
丁老爹深思后决定,将我们二人连同那两个贼人的尸首搬上马车,赶回家中。
回到后,把我们二人搬下,放上床,留丁当在家守着。丁老爹就又连夜将马车赶至山脚,下了车,掰下一截树枝,大力插进马股,使得马儿受痛闯入深山。
最后,为安全考虑,他还拖着个大树杈把来来往往的这些个马车痕迹抹去了。
第二日一早,果真有官兵拿着我的画像来寻人。然而,那些官兵支支吾吾地也没有说清楚寻的这是什么人,所以丁老爹亦无法得知我是何许人了。
只是,为以策万全,丁老爹并没有将我交出,而是与那白衣男子一并藏入地窖,躲过了官兵的搜寻。
后来,老爹进城,却未曾见到官府有贴告示寻我,当时便疑惑之前那些官兵究竟是什么来头,于是只好愈发小心地将我们二人藏匿。
明白了事情经过,我安心住了下来。
喝了几天药,我后脑的伤渐渐好了起来,不再那样疼了,只是遗忘的记忆一直没有回来。
伤好许多后,我会过隔壁去看看那个救过我的白衣男子。
他伤地很重,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偶尔他的口会微微蠕动,可是我们怎么也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我时常坐在他的床前想,他认不认识我呢?还是他也和丁老爹一样,只是个路人而已?
可惜,他一天不醒,我也就一天不知道答案。
丁老爹一家清贫,以上山砍柴采药为生,所以能略通一点医理,也正是这点,我们两个的伤才得以医治。
身子好起来后,我帮着在院里分拣、晾晒、碾压、处理采回来的药草。
奇怪的是,这些我做来似乎很熟练,而且,那些药草我竟也都能喊出名字,莫非,我家是开医馆的?可,又怎么会和官府联系上了呢?苦思而不得其解。
丁当没有爹娘,是丁老爹一手带大的。有关这个问题,我问过丁老爹。
原来,丁老爹的儿子儿媳是反清义士,在七年前的一次劫囚救援行动中牺牲了,给老人留下的是痛彻心扉的悲痛以及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女婴。
这也是为什么老爹对官府中人特别没有好感。这也是为什么他常说,有官府中人对我不利,那么我定然是个好人。
我真的是个好人么?我不知道。
丁当很乖巧,又活泼可爱,很讨人喜欢。
她叫我姐姐,叫那白衣男子哥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我们。也许,只是因为她的纯真吧。
看着她,我时常想,我有没有亲人呢?他们有没有在寻找我呢?可惜这一切都无从得知。
于是,我总是期盼着,期盼着那个白衣男子快快清醒,这样我便可以快一些得到答案。
可是,我又害怕他清醒,害怕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一天,丁当跟着丁老爹采药回来,带回来一大捧雪白的梨花,繁盛地绽放着,清香里还带着泥土的腥味,我非常喜欢。
找来个盆,灌上清水,将花儿养在里面,摆在那白衣男子床头。
若是他醒来,看到这样烂漫的梨花,就算仍旧病着痛着,也会有好心情吧?
然而,等到花都谢了,他还是没醒。
天气一天天暖了起来。
那些官兵再没来过,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安全了。
可老爹说,还是再委屈一段时间吧,这阵风只怕没这么快过。
于是,我仍旧只在院中呆着,帮着拾掇药草,帮着洗洗衣裳,做做饭。
尽管也有做一点事,我始终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总觉得是白吃白住,而且还是两个人。
可惜,我身上就没什么东西,就头上有根梅花簪像还值点钱,可是他们却怎么也不答应拿去当了,说看样子好生不凡,恐怕是我的传家信物,应当好好收着才是。
仔细想想,倒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这是我身上唯一的饰物,想来意义一定不一般。所以,也就没再坚持,只是愈发勤快起来。
梨花落了,桃花开了。那白衣男子也总算是醒了过来。
首先发现他醒过来的还是丁当,听见她叫声时,我正在厨房炉火荼荼。
待熄了火过去,却发现房门已经关上,老爹和那男子在房中密谈。丁当站在门口,一脸的闷闷不乐。
心中有些诧异,却也没往心里去。只是走过去,搂住她,轻声安慰。
过了阵子,老爹出来,说要进城一趟,连饭也不吃就走了。
我这时才拉着丁当进了屋。
不由得猜想那男子定然是认识我的,因为他一双眸子在见到我的瞬间就熠熠地亮了起来。
可惜,他却没有开口叫我,也不回答我的问题,只眼底含笑地一直看着我。
暗暗轻叹一声,看来,不到老爹回来,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了。
不过,心底又隐隐觉得他必定是为我考虑,所以才这样子,于是也没有介怀。
嘱咐丁当好好照料他,我进厨房煮了碗菜粥,他也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
他吃得很香,喝完一碗又一碗,躺了两个多月了,也真是饿坏了吧?
两三个时辰后,老爹回来了。又关上了房门,和那男子私语起来。
半晌过后,老爹出来,挥手让我进去。
房门在背后合上,我缓缓走到床前坐下。
“对不起,我不得不谨慎。”他靠着床头坐着,语气中满是内疚。
我微笑着摇摇头,“没事,我能理解。”
他轻声叹一口气,“就算失了记忆,你也还是这样善解人意。”
我一愣,善解人意么?或许吧。
他没有在意我的愣神,面带忧色,迟疑着问道,“如果你的身份很危险,你也想要知道么?”
我静静沉思。看样子他并不太想告诉我,为什么呢?可是怎么看又都觉得他好像真是为我考虑的样子呢?那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呢?
心绪千转之后,我幽幽出声,“还是请你告诉我吧。”
似是一早料到我会是这个答案,他面上并没有半点惊异,慢慢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吧。你名叫琴儿,是雍王府上一个小妾,可惜你并不愿与人共侍一夫,也曾因此出逃,可惜后来被雍王爷寻到带回。你我便是在你出逃期间认识的。”
我默默听着,心中思潮翻涌。
我竟然嫁了人了?不过看来好像生活地并不幸福。现在,我又一次失踪,那个丈夫一定又有寻找我吧?只是,那些要杀我的人呢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禁出声问道,“那这回我们又是怎么会碰上呢?”
他扯扯嘴角,有些微不自然,回答道,“最近两年,我将家族生意做到了京城。不过,由于你在雍王府里深居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