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没上班吗?”尾声合上手上的书站起来。
“嗯。这几天我和朋友去三亚旅游,今天上午刚回来,想给你送点土特产品。”苏桢扬着手中的两只大塑料袋,袋子装得满满的,有椰丝、椰子糕、椰子酱、椰奶咖啡、生腰果仁等零食,有椰子、菠萝、芒果等水果,还有在亚龙湾贝壳馆买的虎斑贝、鹦鹉螺、夜光贝、七星螺、五爪螺以及可作烟灰缸的马蹄螺,甚至连鱼干、干鱿、海参、虾仁也都有了。
“拿这些换我给你免费心理咨询一次吗?”尾声笑着揶揄她。
“不是一次,是终生免费咨询。”苏桢笑嘻嘻将塑料袋放到桌子上,道:“都是些零食水果,还有纪念品类,如果你不喜欢可以送给别人,我不介意。”
“那我亏大了。”
苏桢环视屋中,纤尘不染,看样子主人十分爱整洁。“你不出去走走吗?”瞧到桌上的书,苏桢下意识地去拿,刚拿到手上只觉湿漉漉的。“书怎么湿了。”果然,书页被完全浸湿了,不断有晶亮的水珠滴出来。
“掉到水池里了。”
“这样你还看呀。”苏桢不禁诧舌,又看看四周,将书摊开放在窗台上。“尾声,我现在有点事去医院,就不打扰你了。”
“那好,欢迎你随时来找我进行心理咨询。”尾声没有留苏桢,将她送到门口。
苏桢肩膀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据医生讲伤口被汗水污染有些感染的症状,做完清创后苏桢便提着药去门诊大厅打针,需要连打三天抗生素。
大厅里的病人不多,苏桢刚坐下一会便感到难耐的睡意,靠在椅子上打瞌睡。没一会她又惊醒过来,还好吊瓶的药液剩下一半左右。苏桢不敢再睡,邻座有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女孩也在打吊瓶,苏桢便和她聊起来,原来这女孩也住在吉庆社区。
这时门诊大厅走过一条瘦削的身影,苏桢看过去只觉眼熟,待一想竟然是周武艺。“周大哥。”苏桢慌地起身追过去,没跑出几步手背上一阵疼痛,这才记起自己在打吊瓶呢。由于这一跑动针头在血管里移动了位置,手背上鼓起一个大包。
“护士,针漏了。”
好在周武艺听到苏桢的声音,赶紧走过来,诧异道:“小苏,你在打针啊!生病了吗?”
“嗯是。”苏桢不好意思说是那天万素兰咬伤自己的伤口感染了,道:“周大哥,万姐呢?一直都没看见你们,你们去哪里了。”她打量着周武艺,这些天不见周武艺满脸胡茬,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明明才30出头,现在看起来却像个小老头。眼窝低陷,好像两只眼珠会随时掉出眼眶,两颊也凹陷得露出高高的颧骨,头发泛着厚厚的油光,一股恶臭扑至鼻端。
周武艺不住唉声叹气,直到苏桢又追问一次才道:“那天素兰被送到精神病院后,又被送到了县医院,当天晚上素兰就昏迷了,直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会好的对不对。”苏桢坐了下来,等待护士替自己重新注射。
“捱日子罢了。”周武艺又叹息一声,忽像记起什么忙道:“小苏,素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院,你帮我家里打扫一下出租吧,至少能赚些钱给素兰交住院费。”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
“那你家里的东西呢。”
“家里哪还有什么东西,素兰住院那天我回去一趟,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剩下的都不值钱,你帮我扔出去,麻烦你了,我这里实在走不开。”
苏桢有些难过,赶紧答应下来。“租多少钱呢。”
“这房子死过人,又出了素兰这档事,价高了恐怕没人肯租,月租500,但是要一次□□一年的。”
“好,我回去就去你家收拾,周大哥你去忙吧。”
打完吊瓶苏桢便去住院部瞧万素兰,周武艺正蹲在床沿替她擦脸,平日两夫妻时常吵闹打架,闹得整幢楼鸡犬不宁,但现在周武艺温柔体贴的神情让苏桢看得呆了,周武艺没有在妻子昏迷时甩手而去,足见其真情了。
躺在床上的万素兰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一张脸就像是骷髅头贴了层皮,露在薄毯外面的手也只剩下骨头。“万姐,你怎么成这样了。”苏桢忍不住想哭。
“小苏,你坐会,我出去打盆热水来。”
苏桢答应着,看到窗外的太阳光直射到病床上,她起身去拉窗帘。忽然房中传出一声“汪”的叫声,苏桢骇了一跳忙向后看,只见躺在床上的万素兰睁开了一只眼睛朝她笑,那只眼睛没有眼球,只露出整片的眼白。
作者有话要说:
☆、碟仙
周武艺端着一盆热水推门进来,苏桢脸僵得像被冻住,伸手指着万素兰呐呐道:“万姐,她……”她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看去,躺在床上的万素兰已经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周武艺没有注意苏桢的神色,把盆子放到病床前,掀开薄被,耐心地给万素兰擦身体。
“没……没什么。周大哥,我也不在这里耽误你照顾万姐,等我把房子租出去了就给你送钱来。”
刚才看到一幕一直萦绕在苏桢的脑中,不过转而一想,万素兰是狂犬病,本来这个病的症状就很奇怪恐怖,再说兴许有可能是自己看岔眼了。
想到要去周武艺家苏桢就感到不寒而栗,寻思着得找一个人陪着自己才行,思前想后她拿起手机按了一串数字。“尾声,是你吗?我是苏桢。”
“有事吗?”尾声的声音在手机里很清澈,像山石里淌出的溪水。
“你记得上回我讲的万素兰吗?她丈夫让我帮他打扫房屋出租,我一个人不敢去,你能陪我吗?不需要你做,你坐在那里就好了。”
“说得这么可怜,那我晚上八点到你家找你。”手机里尾声笑起来。
晚上八点门上准时响起敲门声,苏桢打开门果然是尾声来了,两人说了几句话便一起下楼。四楼楼道的灯不知怎的又坏了,苏桢死劲地跺脚,灯仍是不亮。她摸索着把钥匙插|进锁孔,手中略一转动便听见一声轻响,她拔下钥匙却不敢进去。
尾声知她害怕,便推开门先进去,“开关在哪里。”
“就在进门的墙壁上。”
房中顿时光线大亮,苏桢这才敢进去,屋里仍是如她上次来时的一片狼籍。“尾声,你坐会吧,我来收拾。”说着,苏桢便把头发用一只发夹盘在了脑后。
屋里虽然很乱,但苏桢从小做惯家务活,收拾起来得心应手,又快又好。如周武艺所说,屋里除了一些搬不走的家俱和厨具,便是几件电器,也都用了好几年,衣柜中还有一些陈旧的衣衫。
苏桢把被褥和床单收起来,打算先放在自己家中,等周武艺回来时再给他。一些旧衣物和拖鞋便扔到楼道的垃圾桶,等她回来时看见尾声正在擦桌子。
“让我来,你去坐着吧。”苏桢赶紧让尾声坐下。
“我坐很久了,这点事又不累,你去忙其他事吧。”
“那我过会请你吃宵夜。”苏桢也不再同他客气,跑去打扫厨房和阳台,其实屋里并不脏,万素兰是个勤快人,厨房灶台和橱柜上没有一丝油星,锅碗筷碟摆放整齐,只是这几天没人落了一层灰尘,苏桢用湿抹布一擦便干净了。
最后只剩下万素兰婆婆的那间小卧室,站在门前苏桢有心余悸,害怕门被推开后万素兰婆婆的一张干枯脸就会出现在面前。
“这间卧室不打扫吗?”尾声问道。
“我那晚在里面看见鬼了。”
尾声盯了她一眼,再次先推门进去,这间卧室的窗子用黑布封住,里面沉闷压抑,隐约有股烧糊的味道。他环视四周,屋顶上似乎有个人形黑影,像只壁虎紧紧贴在上面。尾声和那黑影对望一眼,那黑影忽然像片云一样快速向窗子流动,然后竟从窗子处不见了。尾声迅速冲到窗前扯下帘子,推窗向外看去,窗外有棵高壮的梧桐树,此时正值盛夏,枝叶尤其茂盛,有一杆树枝几乎要伸进窗子来。
他站在窗前瞅着看,只见茂密的树叶中有一片浓重的黑影,仿佛有个人藏在那里,待再仔细一看却原来是个黑色的大塑料袋,不知哪天被风吹上去。
苏桢提着一桶水进来,看见尾声出神的样子道:“怎么了。”
“没什么,这里凉快。”他笑了笑,露出的牙白得刺眼。
由于有尾声在,苏桢也没有太害怕,用最快的速度将这间卧室清扫一遍。不过卧室里的那只衣柜苏桢忍住没去打开,谁知道万素兰的婆婆是不是又藏在里面。
两个人走出卧室,尾声装作不经意地带上了门,这时挂在窗外梧桐树上的黑色塑料袋仿佛被风吹动,呼啦一声竟然从窗子飞进来,然后钻进紧闭的衣柜里。
“什么声音。”苏桢回头看了看。
“大概是老鼠吧。”尾声回道。
苏桢锁上了门,邀请尾声去街上吃宵夜,但被尾声拒绝了,她将尾声送到社区门卫室才转身回来。楼梯上不知是谁泼洒了水,苏桢差点滑倒,待到四楼忽听到周武艺家里有人在说话。
“小声点,别让人听到,会赶走我们的。”
说话的是个男声,听起来年纪不大,苏桢稳住心神伸手推开门,不料这门一推就开,原来门锁被撬了。客厅没有开灯,点着一枝蜡烛,五个毛绒绒的脑袋凑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看见他们身上的校服,苏桢不禁皱眉,现在的学生实在是胆大包天,竟然撬别人家的屋门。
“你们在干什么。”苏桢气得大喝一声。
五个人吓得赶紧回头看,见是苏桢反而松了一口气,苏桢一晃眼,发现其中一个男孩是三楼住户家的儿子,叫小明的,平日里见到自己也总是打招呼。“是谁撬的门?”苏桢气得不打一处来。
“警察姐姐,你就通融一下吧,我们正在玩碟仙,过会就走了。”
“为什么要撬别人家的门玩,那么多地方你们不会随便找个地方。”
“这里凶嘛,才好玩碟仙。婆婆服毒自杀,媳妇得了狂犬病。”小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