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芊芊脸红了又白了一下,心里不是滋味,不觉与司凌萧望过来的眼神一对视,瞬又移开。
司绮珊和方卓华离开,司凌萧出来送。
“姑妈,那个,语嫣有身孕的事,您早知道了?”
司绮珊笑,“你呀!还说什么最聪明!自己的女人有了你的骨肉,你都不知道!语嫣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两个多月?”
“对啊!”
“就是在我被霍云龙带走之前,她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
司绮珊笑着拍了下司凌萧,“你别怪她,她才多大啊!又是大家闺秀,第一次有孩子,难免抹不开,不好意思对你说呢!”
司凌萧脸色僵了下,木木重复道,“两个多月?”
冯芊芊合上眼睛,听见司凌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刺耳。她的心,也越收越紧。
司凌萧看了冯芊芊一眼,指了指锦瑟和翠儿,“你们都出去。”
锦瑟愣了下,“三少爷?”
司凌萧脸色阴沉,“出去。”
锦瑟和翠儿走出病房。司凌萧将房门反锁,扑过来,抓住冯芊芊的手腕。
“齐语嫣!你,我在你心里,难道就真的一文不值?你有了我的孩子,却不告诉我,难道,你心不甘情不愿?还是想着早晚把这个孩子拿掉?”
冯芊芊被这突来的质问,梗了一下。她捏紧了身上的被子,觉得手指冰冷。终于鼓足了勇气,抬头盯着司凌萧,“凌萧,你怎么这样说?这孩子也是我的,我怎会不想要他?”
司凌萧冷笑,“姑妈告诉我,你早在我入狱之前,就知道自己有孕了。齐语嫣,那你告诉我,你为何迟迟不告诉我?!如果这孩子是肖天宇的,你还会如此吞吞吐吐吗?”
冯芊芊脸色泛白,浑身发抖,叫道,“司凌萧,你,你无耻!我跟肖天宇毫无瓜葛,你怎么能信口胡说!”
司凌萧俯□,按住她,“我无耻?那么在老太太寿宴上,偷偷与人幽会的人,算不算无耻呢?”
冯芊芊虚弱道,“你说什么?”
司凌萧阴阴地逼视过来,“我说什么?府里为老太太贺寿那天,有人在府里捡到了肖天宇的令牌,你如何解释?”
“你要我解释?我如何解释?难道不是你和老爷把他请来的?”冯芊芊佯装镇定。
司凌萧冷哼一声,“我请来?那位肖大当家的,对外宣称正病着,却暗中跑来府里,难道,我司家的酒宴,他不能大大方方来吃吗?”
冯芊芊心里一紧,心想,或许,那日,肖天宇被什么人看见了。这要怎么办?
沉默片刻,冯芊芊哭起来,“司凌萧,你怎是这样的人?!当日,你娶我之前,说过对我永不生疑,信我,爱我。如今,你竟只凭道听途说的什么令牌,就怀疑我!”
司凌萧道,“不错!我是说过,要信你,爱你。可你,齐语嫣,你信我,爱我吗?”
被司凌萧这么执着地盯着,冯芊芊纵然有心掩饰,却也底气不足地低下头去。“你不信我,又何来这么多狡辩?!”
司凌萧苦笑道,“你以为我不知晓,我感觉不到?每次我拥有你的时候,总觉得你是在违心应承。你的心究竟是怎样的,你从不打开向我看!你,你怎能这样残忍?!”
冯芊芊见他这般,心里不禁被戳了一下,“我,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什么?你告诉我,你自从嫁给我,有哪次是真心笑过?你有了我的孩子这近两月里,有哪天你不是心事重重的?语嫣,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冯芊芊被问得无言以对。只得硬着脸皮强言道,“司凌萧,你既然如此怀疑我,那我们还在一起有什么意义?你休了我吧?”
这话脱口而出时,冯芊芊不觉心里暗自疼了下,抬眼发现,司凌萧盯着她不放,那双眼里,似乎有浓得化不开的阴郁,一层一层地,仿佛乌云般从他眼底漫溢出来,侵袭,包裹住她,令她窒息,绝望。
司凌萧忽然冷笑,“休了你?齐语嫣,我告诉你,想要我休你,你休想!你这辈子,除了我,别想了!”
说完,摔门离开。
冯芊芊深舒一口气,感觉全身都散了架子一般,重又倒在床上,不吭一声。
自冯芊芊出院后,回到府里修养。司凌萧整个人仍是郁郁的,冯芊芊在卧房里睡觉,他有时悄悄地进来。
冯芊芊睡眠浅,有几次,听见声响,以为是锦瑟,一睁开眼,却与司凌萧不小心对了眼光。
司凌萧见自己被发现,就仿佛负气一般地甩袖离开。
冯芊芊无奈,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气她,还是在气自己。
☆、相遇旗云县
这日,任少游又约出司芊芊,打听司楚楚的事情。司芊芊一顿打哈哈糊弄过去,只问,旗云县的事情。
任少游说明天就走。司芊芊一定要跟着,说要见见世面。
任少游知道司芊芊贪玩,这次又有任务在身,没法子,寸步不离地照护她。若是一不留神,出了点纰漏,如何跟司府交代?
“四小姐,那旗云县其实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等下次,我出远门时,带你和楚楚一块出去如何?”
司芊芊早看出任少游这点小心思,笑道,“我说任副官,你就这么巴结你的未来四姨姐的吗?别说下次你去哪里,要不要带我和楚楚,就是这次的态度这么不主动,我还真要考虑考虑,要不要帮你去说和呢!”
司芊芊这通话一说,任少游立刻被点了死穴,立即满口应承着。
旗云县是个大县,这里有许多传统手工艺,尤其以扎风筝闻名天下。司芊芊想去那里,看看到底这天下最大的风筝和最小的风筝是如何扎出来的。
这日。
旗云县内的上空,阴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把头顶巴掌大的天,挤得异常局促紧张,仿佛随时可能爆发一场大的动乱。
这时,某茶馆的木质招牌在风中来回摆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坐在临窗的一位客人允了一口茶水,暗暗叹道,“快下雨了。”
见天色不好,店里的其他客人都走光了,只剩下这一位客人,茶博士便拎着细嘴大茶壶走过来,“爷,这天色不太好,马上要有场大暴雨,不如,先找家客栈住下吧。”
这客人并不着忙,指了指茶杯,“你们的茶很好,我想再喝一杯。”
茶博士倒茶的时候,便偷偷打量起面前的这位客人。只见这客人□出的肤色都是健朗的古铜色,体格健壮,面色却有几分病态,胳膊上有几处深浅不一的刀疤,看样子像是个习武的人。再看这客人的五官,却是少有的英气阳刚,眼光中似有一抹深邃的感伤。
茶博士倒好茶水,转身又趴到柜台前,打哈欠,心想,这种闷雨天气,最适合搂着婆娘困觉,却偏遇见了这么个怪人,快下雨了,却不急着走,还在这慢悠悠地品茶。
真是怪人!
茶博士的圆脑袋刚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忽地听见门廊上,传来一串叽里呱啦的女子说话声。
“我都说过了,不用你们跟着我!我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你们保护?谁不知道这旗云县是奉军的天下,难道我司芊芊会有危险?”
身后的两个男人虽身穿便装,却身姿挺立,目不斜视,尤其是他们的右手,时刻放在腰间的枪套上。
“四小姐,我们是受任副官之命保护您,您要是有半点闪失,我们可就得掉脑袋呀!”
“行了!行了!跟你们说得我都口渴了!”
司芊芊走进来,冲着昏昏欲睡的茶博士喊了一嗓子,“来一壶,你们这最好的茶水,再来四碟小点心,快点,本小姐口渴的很!”
茶博士一面答应着,一面觉得司芊芊定是个有身份的主,瞧她这身西洋打扮,手里拎的手包,看着像鳄鱼皮的吧。
司芊芊刚一坐下,忽地又站起来,朝坐在窗口的那个客人扑过去,“喂!肖天宇!我是司芊芊呀!你还记得我吗?”
那两个人也跟了过来,小声提醒司芊芊,“四小姐,任副官说了,您不能随便跟陌生人打招呼,这很危险。”
司芊芊恼了,转身瞪那两个人,“危险什么!大惊小怪!他不是陌生人,他是我朋友,我们认识的。还有,他武功很好的,我现在,有他保护我,不用你们操心了!我命令你们,现在!马上就回去!你们告诉任副官,三天后,我在这等他来接我,还不行吗?”
“这,这不大好吧,四小姐,您也体谅下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我们要是把您放在这,回去就得挨枪子儿。”
“别拿这话吓唬本小姐!你以为本小姐没见过世面吗?!我今天就是要跟他走了,怎么样,你们拦得住吗?”
说着,司芊芊一把拉过肖天宇,就往外走。肖天宇甩开她,“司芊芊,你干什么?!”
“我要你保护我!”司芊芊喊道。
“保护你?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凭什么保护你?”
“好,你不保护我?我自己走!”
说着,司芊芊跑了出去。
外面突然雷雨大作,任少游的那两个手下忙追了出去。
肖天宇踌躇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茶博士端来茶点,却见刚刚满屋子的人都走光了,随口骂道,“娘的!这什么事啊?”
追到一个岔口,那两个手下看了看肖天宇,“我们顺这条路追,你顺这条路追,如何?”
肖天宇并没理睬他们,自顾地选了一条岔口追去。
一边追着,雨越下越大,肖天宇仿佛雨夜飞行的孤鹰,被淋湿了羽翼,显得很狼狈而孤寂。
这时,肖天宇抬眼看见一家小旅馆,便走了进去。
随便开了间房间,泡了澡,想明天的事情。
上次回到山寨,处理了一些事情,每晚梦到冯芊芊,肖天宇的心绪都烦乱不止,便把山寨的事情丢给了唐三爷和柳文卿两人协同处理。
这几天,便一个人跑出来在各县里闲逛。
雨,一直在玻璃窗上,有韵律地敲打着,一分一秒地警醒着肖天宇愈发麻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