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一抬头,见是冯芊芊,阮佩云也进了屋子。忙起身行礼,“大太太,三少奶奶!”
“回大太太,三少奶奶,小姐她正在午睡。”
“这,我们来得还真不巧。”阮佩云踌躇了下。
冯芊芊笑,“太太,那我们先在这坐会儿,或者,待会,五妹也就睡醒了。”
正说着,司楚楚的声音忽地从里屋传出,“娘,三嫂,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坐?”
阮佩云和冯芊芊走进里屋,刚坐定,玉儿端来茶水。
阮佩云象征性地抿了一口茶水,却听坐在对面的司楚楚说道,“太太,您脸色不好,眼圈有些红肿,是不是老爷又跟您发火了?”
阮佩云手中的茶杯险些脱了手,“没,啊,还不是芊芊,太不听话了,老爷跟我吵了一架。”
“哦,我说芊芊这几日,怎么没到我这里来,原来是去别的地方玩耍了。”司楚楚表情浅淡地喝了一口茶,抬头时,忽地对冯芊芊喊道,“三嫂,别喝那茶!”
冯芊芊怔了一下,“怎么了?楚楚。”
“我忘记了,你现在不能喝茶的。三嫂是有身孕的人了,怎么也这般不小心呢?翠儿!给三少奶奶换杯温开水。”
冯芊芊只觉,这司楚楚今天有些怪,难不成,她听说了什么?
这时,阮佩云说话了,“楚楚呀,今天我和你三嫂过来,是告诉你一件喜事。”
“喜事?”司楚楚面色冷淡着,只低头拿起茶杯的盖子轻轻撇着茶叶。
“是啊,是喜事。你和任少游的事情啊。你爹已经同意了。今早,任大帅已经派人过来提亲了。”
司楚楚重重地将茶杯压在桌上,惊得阮佩云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司楚楚腾地站起来,眼底早已不动声色地流出两行泪来。“大太太,我自落地,便没了娘,是您费心费力地将我养育这么大。在心里,您这位养母要比生母的恩情还大。我恭恭敬敬,真真切切地叫您一声娘,虽然,我不是您亲生的,可我却不比芊芊少得您一分的爱。娘,这芊芊被人掳走的消息,全司府上下又有谁人不知?您以为,我整日里窝在这院子里,就真地是个聋子傻子吗?!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救芊芊,我不怪也不怨你们。可是娘,您怎么能连同他们一起欺骗我,连句实话都不跟我说呢!”
话说到此时,阮佩云只是用帕子掩着脸,哭得说不出话来。
冯芊芊也顿时没了主意,居然一句话都插不上。她没想到,这司楚楚这般的冷静聪明,居然这所有的事情都被她看进眼里。而她的话中,却并不是不同意,只是,她因内心被践踏的尊严和感情,而感到羞愤难当。
这时,阮佩云突然站起身走过去,噗通一下跪在了司楚楚面前。司楚楚立即站起身搀扶,“娘,您这是干什么?”
“楚楚,我的好女儿,娘求你,救救芊芊,就当娘求你,要怪就怪娘偏疼自己的亲生女儿吧!都是娘不好,没能力保护你!”
阮佩云话音刚落,便当当当地,磕了三个响头。司楚楚扑上去抱住阮佩云,“娘啊,娘,您这是何苦,这是何苦,女儿没说不答应啊!”
冯芊芊也赶忙过来搀扶阮佩云,却见阮佩云的额头已经磕破了一大块皮,心里隐隐跟着疼痛。刚刚那一幕,又一次勾起了她脑海中的一段回忆。当初,冯耀川要把冯芊芊嫁给赵子楚做妾的时候,兰姨娘也曾这样责备自己没能保护好冯芊芊。
想到这,冯芊芊不禁哽咽,劝道,“太太,楚楚已经答应了,您就放宽些心吧。”
随后转向吓愣在一旁的玉儿,喊道,“玉儿,快去拿些消肿的药膏来,还有水盆和毛巾,我帮大太太处理下伤口。”
冯芊芊包扎好阮佩云的额头,两人又安慰几句司楚楚。司楚楚也少有答言,闷闷的。冯芊芊见状,便偷偷拉阮佩云的衣袖,两人起身,便离开了别院。
两人走后,司楚楚终于再僵持不住,一头扎在床榻上痛哭起来。
玉儿听这哭声,撕心裂肺,痛彻心扉,听得她也跟着难受。
这玉儿自小跟随司楚楚,司楚楚虽经常嘴上,实际上,却待她情如姐妹。
她又怎能不懂司楚楚?司楚楚哭的不是,她即将嫁给任少游的事实。她哭的是,任人踩踏的自尊,被人毁坏的花好月圆的纯净。她只求感情的至真至切,如今,却掺杂了别的。
司楚楚觉得,这比死,更可悲,更不可原谅。
可如今,她不能死,如果她死了,司芊芊就得死,司芊芊死了,或许老太太,大太太都得跟着死。
这么想着,司楚楚的心中,不禁油生起一股宿命感的悲怆和凛然。
那么,就牺牲了我一个。反正,这世间,只我一个,无人爱,无人恨,无人记得,无人忘却。
我实实在在是个多余的人。
正在这时,前院突然传来嘈杂声。
玉儿循声跑过去看,却发现,原来是任少游正与前院的嬷嬷争执。
“嬷嬷,我求您,让我进去看看楚楚,我真地找她有事情。”
“哎呦,任副官,我们五小姐的脾气您还不知道么?她不想见客的时候,谁来了,都不会见的!您就别难为老奴我了。”
玉儿见状便走过来,“嬷嬷,这里的事,不用您管了,任副官以后再来,都不需拦着,我们小姐说了,连脸都被踩在脚底下了,还怕脏了门槛吗?”
任少游听这话里有话,急忙问玉儿,“玉儿姑娘,楚楚她怎么了?”
玉儿并不回头,只一边往后远走,一边说,“任副官问奴婢怎么了?您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那四小姐本是因你走丢了,本当由你出面解决,如今却要挟我们,如果小姐不嫁给你,你便不去营救四小姐,亏得,我们小姐对你一片真心,你把我家小姐糟蹋成这个样子!我家小姐的心啊,都被狼吃了!”
任少游顿时明白了这一切,今早霍云龙说是给他道喜,还说这门亲事,司家大老爷司洪图已经答应了。当时,他还觉得奇怪,怎么早不提亲,晚不提亲,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提亲,再说,如今最紧要的是解救司芊芊,怎么偏把这事拿到了前面来办?正因此,任少游心里才不放心,连忙赶来别院,想看看司楚楚到底怎么样?
“玉儿姑娘,你不知道,这里面有误会。”
“误会?!这眼见为实的事情,还是误会?”玉儿突然停下脚步,推开房门,“有没有误会,你自己跟我们小姐解释清楚吧!”说着,转身离开,便不理人了。
任少游走了进去,伸手撩开白水晶珠帘,便看见,司楚楚红肿着眼睛,木然地坐在那里发呆。
“你又来干什么?还嫌我被你们糟蹋得不够吗?!”
见司楚楚被伤成这般,任少游的心里,霍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疼痛不堪,他走过去一把抱住司楚楚,“楚楚,楚楚,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怎么知晓?你身边莺莺燕燕,又何必在乎我如何看你?”
司楚楚冷冷地说着,泪,便滚落出来。
任少游捧起司楚楚的脸,“你究竟要如何才能相信我的心?!让你相信,我心里的只有你!”
司楚楚蹙眉道,“任少游,你松开我!现在我跟你还没定亲,还不是夫妻,你对我这般随便!是料定我被你吃定了,是不是?”
任少游忽地站起身,看见桌上果盘里的一把水果刀,便拿在手里,对准自己的肋下便是扑哧一刀,“楚楚,我恨不能剜出自己的心给你看!”
司楚楚惊叫,“少游,你做什么?!”
任少游扑哧又是一刀,“少游,你......”,司楚楚忽地晕厥过去。
任少游顾不得身上伤口,过去抱住司楚楚,摇晃着,喊道,“楚楚!楚楚!”
守在门廊上的玉儿听见里面情况不对,便立即跑了进来。
玉儿一看,任少游胸口不住涌出鲜血,将司楚楚身上的白衣裙染成上了大片红色。便皱着眉头,急忙走上去,将任少游推开,“你先出去,你这一身的血,我们小姐见到不晕才怪呢!”
任少游这才想起,司楚楚患有晕血症,心里默默念叨,楚楚啊,楚楚,你这般脆弱,纤细,我该如何才能保护好你呢?
☆、定亲2
冯芊芊躺在床上小睡,听见屏风外有声响,知道是司凌萧回来了。
她心想,见到没有好脸色,倒不如装作不见。便假装依然在睡,谁知,偏不如愿。胃口忽然又发酸。
冯芊芊欠身呕了起来,司凌萧闻声进来,捡起地上痰盂,轻拍她的后背。
不冷不热地问,“这几日,都这么难受?”
冯芊芊也不看他,只点点头。
待她吐完,司凌萧起身倒了杯温水,喂给她漱口。
冯芊芊竟一口水没喝好,又是连咳嗽带恶心地居然呕了司凌萧一身。
她忙唤道,“翠儿!翠儿!快服侍三爷更衣!”
司凌萧沉声道,“你急什么?先把你这样子弄利落了再说,急三火四给我换什么衣服?”
冯芊芊喘平了气息,淡淡道,“楚楚的事情已经定下了,今天我陪太太去别院看过她,好像前段时间,她跟任少游闹了些矛盾,但如今这般,为了救芊芊,也顾不得了,只得委屈了楚楚。”
司凌萧拿着帕子给她擦着汗,“以后这种事,你少管。你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自顾不暇,难道还嫌我们家乱子不够多?”
冯芊芊心里噎着口气,却也懒得跟他计较。接着道,“楚楚虽是受了些委屈,却也不过,她心里真心想嫁的是那个任少游,现在亲事能成,也总算是件好事。”
司凌萧突然盯着冯芊芊淡淡问,“那么你当初真心想嫁的是谁?跟了我,你是不是觉得委屈?”
冯芊芊脸色白了下,“你,我不想跟你吵。也没力气跟你吵。”
司凌萧冷哼一声,“我告诉你,不管你当初真心想嫁的是谁,你从7岁时,就已经注定是我的人。”
冯芊芊眼圈红了下,“我根本没想过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