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喀汗咬着的下唇,隐隐地沁出鲜红的血丝。
看着阿喀汗,我禁不住热泪盈眶。
上官砷微微地笑着,温柔地伸出左手,洁净的手指轻拭着我面容上的两行清泪。
他是轻柔地笑着的,那笑,却僵怔了宫殿上的文武百官,包括龙椅上坐着的皇上。
所谓“摄政”,震摄朝政!
僵怔中,皇上手中一直握着的酒樽掉到了龙椅下。
令人讶异的是,皇上竟自个儿不声不响地蹲于龙椅的下角,摸寻着酒樽身置何处。
我忍不住轻笑。
上官砷无视我的笑,揽着我走向了阿喀汗。
“你好像是那几个还没有来向我祝酒中的人中一个,既然如此,换本王来敬你。”上官砷懒懒地言着。
在他的示意下,宫女呈上来了三樽酒水。
阿喀汗取走了一樽。
剩余的两樽,他一并拿了下,递过一杯到了我的手中。
见此景,阿喀汗沉然,“她的酒,我代她喝。”
上官绅优雅地持着酒樽,淡笑着回应,“要不,你问问她的意思?”
阿喀汗看向了我。
我的心在剧烈地起伏着。
四目交织中,融进了他的怜惜和我的感激。
阿喀汗没有吐一个字,只将他的手伸向了我,他要我将手中的酒樽递与他。
他的眼神爱怜与痛绝掺杂,不容我拒绝。
看着英挺俊朗的他,我傻怔了半响后,轻抬左手,将酒樽送与了唇边。再放下酒撙时,樽中的酒已不复存在,我将酒水喝入了腹中。
“你……”阿喀汗眉峰微凝欲言又止。
上官砷始才将目光从他的酒樽上移开,取过我手中酒水已尽的酒樽,看着阿喀汗言道,“她已经喝了。”
这一切,皆在他的意料中,他微微地笑着。
“这酒是大理进贡到宫中的,酒酿制得很好,唯一遗憾的,便是火候太旺、酒性太烈。若是在酿制的时候,火候稍缓一些,让它敛收些锋芒。酿出来的琼浆,必定更加地清香扑鼻、甘醇入味。出则受百姓爱戴,入则为君臣所喜。你说是么?”
明耳人都听得出来,上官砷是在暗斥阿喀汗年少气盛、锋芒毕露!
“温酒自然属大众化,可是,有些人却只有喝烈酒才对味!人的心慈了,烈酒也成温酒;人的心残了,温酒也会灼伤他的肺腑。不知,王爷你对味的是哪一种酒?”阿喀汗不卑不亢地言道。
上官砷凛冽的眼神中混杂着惺惺相惜。他爱才惜才!
阿喀汗是他早就看中的国之栋梁,收之,有助于大元兴盛昌荣;逆之,于己于国都祸患无穷。
他在权衡利弊。睿智如他,也觉得难以取舍。
他不会意气用事,二十九岁的他不是阿喀汗,他身经百战手揽皇权,早已过了血气方刚的年龄。“你的父亲最近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大好,他手中的军务先由你接着。有了差事后,希望你把多余的心思都放到军务上去。分内与分外的事,要界限分明、好自为之!”
软硬兼施?
“对军务,我自然不会有丝毫的懈怠。我自小便纵马在无际的草原上驰骋,界限分明,怕是做不到。分外的事,我也只会由着自己的意!”阿喀汗的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本就僵凝的宫殿上,更显得箭崩在弦般地紧张。
皇上安安静静地坐在龙椅上,惟恐自己再次不小心弄出声响惊动了宫殿上的臣子们。他显然没有历经过这种能僵滞人心的场面。在场的宴客都是他请来的,他开始懊悔自己闲着无事搞出的这宴会。
僵滞中,我再度醉眼迷蒙地轻笑。
古人说“红颜祸水”,难道真没错?
轻笑时,身子比之前更为虚软,上官砷揽着我的手更需用力了。他的余光微瞥我,不着痕迹地闪过了一丝疼惜。
那丝疼惜让我心寒。
正巧此时腹中有一股强劲的气流在往上窜,我不知道是因为喝了太多的烈酒想搜肠刮肚的吐一番,还是上官砷的那抹疼惜让我恶心得想吐。
我想吐,却不想吐在这圣殿上,不想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吐得太难堪。
我极力地忍着,面色愈来愈苍白泛紫,腹中也似刀绞火燎。
不多时,额上已是冷汗溱溱。
我的身影本就是殿上人们的目光一直聚焦的焦点,此时的极度不安,更是吸引了圣殿上的众束眼光。更纠集了三个男人的心:阿喀汗、铁连将军和皇上。
上官砷的心?硬如铁石,深如沧海。我一直就摸不透。
他看着我的眸子里是一片深邃,深邃到究不到底。深邃中,隐约混着些微的痛惜,那痛惜,也似有若无。我痛苦成这样,也没见他的面色上现出一丝慌张。
“王爷,王妃她一定是喝了太多的酒,这会儿身子受不了,得赶紧传御医过来。”刘公公最先打破了缄默,紧张得上前言道。
上官砷没有回应他的话,只加强了手中的力度,以使我的身子不至于瘫软在宫殿上。
我的眼神有些涣散,不知道是因为醉眼迷离,还是腹中的疼痛难忍。
我有些微的疑惑,我并无胃病,饮酒过量也不至于痛到这种程度。难道,是酒精中毒?
腹中的绞痛,说不出来的异样。这种痛,以往我从不曾有过。
我轻咬唇齿,以让自己不要呻吟出声。
“王爷,王妃好像痛得受不了了,得快传御医啊。”刘公公再次进言。
上官砷的眉峰微凝,眼眸中的怜惜与残虐相抵相克。
“啊……”我终是忍不住,痛苦地呻吟出声。我的手,紧牵着上官砷的衣袍,痛苦地拽着。
“上官砷,你还在迟疑什么!”这会儿铁连将军终于忍不住,恶言训斥了起来。
“哐啷!”阿喀汗推翻了宴桌,要过来搀我。
那一刻,痛苦已崩溃到了边缘,我额上的冷汗竟如泪水般地滴了下来。
上官砷的眸子里的残虐终是化作了怜爱和疼惜,“池然,池然……”
他终于慌神了,我想冷笑,却笑不出来——腹中绞痛已至边缘,我隐约感到有液体自我的下体流出。
在上官砷要抱我冲向太医院的时候,他慌乱的眼神突地变得僵直。半响,他缓缓地抬上了一只手掌。
他的手上,是醒目的流淌着的鲜血!
文武百官们顺着看下去,只见我的纱裙已半染血红。那血,越来越多,顺着宫殿的阶石流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震悸了,包括我。
上官砷一向没有表情的面容,在看到他满手的鲜血时,就已变得煞白。
“池然,池然……”他六神无主低哑地唤着我。
我已没有丝毫的气力回应他,回应抱着我的,我恨之入骨的男人。
没有任何怀孕的先兆,却就这样流产了。
他用逼迫我喝下那上百杯烈酒的残虐手段,毫不留情地将他的亲骨肉活生生地杀死!
高傲扬厉的他,颓废地跪坐在了宫殿上。
“上官砷,你这个混蛋!”阿喀汗蓄尽气力,挥拳揍向了上官砷。
他没有还手。
拉开咆哮到歇斯底里的阿喀汗的,是英武将军。
今日的事,已足以构成英武将军不遗余力地毁掉上官砷的动机。
在御医匆忙赶到的那一刻,我舒心地晕了过去。
我要活下去——这是残存在我脑海里的最后意识。
我要活着,我要亲手毁掉杀死我孩子的这个男人。
我要他,为他今日所做过的一切付出双倍的代价。
肉体的,和精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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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这章好像太虐了一点。呵呵~亲们若是受不住,就去《色妃》看些轻松搞笑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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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美女篇:第41章 如何面对你?]
我被疼痛折腾得醒了。
虚弱地睁开眼,才知自己已睡在一寝宫的绣床上。香案上杂乱地堆满了布匹和棉线,那杂乱昭示着适才这寝宫内御医和宫女们的手忙脚乱,也昭示着,我的孩子已彻底地离我而去。
“王妃醒了。”见我醒来,宫女们欣喜地向帘子外叫着。
我以为第一个入内看我的人会是上官砷,却不是!
“孩子。”太皇太后踉踉跄跄地向我走了过来。她的脸上老泪纵横,将她施得过厚的宫粉浸得像团烂泥。“孩子,这可苦了你……”
才开口吐了几个字,太皇太后就说不下去了。
“太皇太后,王妃被烈酒伤了元气,才会导致小产。为确保王妃以后的身子无恙,臣还得再给王妃把把脉,依身子的情况配药调理。”
太皇太后起身让开,“快,快再来看看哀家的孙媳妇怎么样!”
“微臣领命。”御医作揖。
把脉的时候,御医的面容上犯着些微的难色。太皇太后更是紧张得一动不动。她心里想着什么我明白,我替她问了她想问的话,“御医,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再生了。”
遇上了这种事,心理素质再好的女人也会往那方面想。
我这话一问出,太皇太后更紧张了。
她紧张的,只是她的曾孙!
想想也觉得天意弄人,早上去拜见她的时候,她还问我的身子可有动静,还劝戒上官砷和我给她生一曾孙。却在午时的时候,我便动地惊天的小产了。
御医迟疑了一下,慎重地言道:“这事,臣也不好说。得等王妃的身子调养一段日子之后,才好下定论。光是小产一事对以后生子并无什么影响,可是,那上百杯的烈酒,却足以要了孕妇的性命。王妃能化险为夷平安无事,这已是奇迹了。”
“你是说,哀家的孙媳妇以后生儿育女,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太皇太后急切地问道。
御医如实地答道:“这还得看王妃身子的恢复情况。”
“就有劳太医们尽心了。”
“微臣定当全力以赴。臣这就下去配药。”御医告辞。
……
坐在锦床边,太皇太后以衣袖拭着泪,“我的曾孙儿啊……。这砷亲王是怎么了,你怀了身孕,他还要你喝那么多的烈酒。早上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你怀有身孕,早上给我请安的时候,怎么也不告诉我呢……”
此时,太皇太后只是以一个痛失曾孙的曾祖母的身份在和我说话,她没有再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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