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一段落之后,谷口抛给我一个怪怪的笑容:
「阿虚,踢足球时国木田都跟我说了,你前几天好像在闹什么。」
前天那天,你不是也在吗?
「午休时间我跑去保健室睡觉了,下午整个人也是全身无力昏昏沉沉的。真到今天才听说。听说你陷入了半疯狂状态,还说朝仓根本就不存在?」
「还好啦。」
我摆摆手,打出「你可以滚了!」的暗号。谷口却一脸奸笑的继续说道:
「真希望当时我也在场。你大吼大叫的起笑模样,可是不多见。」
国木田也是一副回忆起什么的神情:
「阿虚今天好多了。那天他简直是故意找朝仓同学的碴。她哪里惹到你了吗?」
就算我说了也只会被当成脑筋秀逗。所以我不说。这是人之常情。
「对了,你当时好像说朝仓取代了某人。你找到那个人了没?好像是叫春日是吧?那个人到底是谁呀?」
拜托别旧事重提了好不好?我现在只要听到那个名字,就会反射性的吓一跳。即使是听到鹦鹉那样无意义的重复叫声也照样受惊。
「春日?」
看吧,连谷口也开始歪着脖子了。不仅歪着脖子,他还说:
「那个春日,该不会就是凉宫春日吧?」
对,就是那个凉宫春日……
颈骨发出了咯吱声。我慢慢地抬头看着同学的呆脸。
「谷口,你刚才说什么?」
「就是凉宫啊。东中的暴力女。我国中三年都和她同班。不晓得她现在在干嘛——对了,你怎么会认识她?你说的取代朝仓,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眼前瞬间变白——
「你!你这个章鱼!」
我一边大叫,一边跳了起来。大概是被我的气势吓到,谷口和国木田不谋而合地同时退了一步。
「谁是章鱼啊!我如果是章鱼,你就是鱿鱼了。何况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白发一族,考虑到将来的话,你还比我危险呢。」
罗嗦,要你管!我抓住谷口的领口,硬把他拉到我面前,两人的脸近到几乎鼻碰鼻。
「你竟然知道春日!」
「何止知道,就算再过五十年,我也忘不了。东中毕业的要是有人不知道她,最好是去检查一下是不是得了健忘症。」
「在哪里?」
我像诵经一般,不断地念念有词:
「那女人在哪里?春日现在在哪里?她到底上哪去了?」
「干嘛啊!哪里哪里的,你是太鼓啊!(注:日本『哪里』的发音『DOKO』音同鼓声咚咚『DOKODOKO』。)你是在哪看到凉宫,对她一见钟情吗?你还是死心吧!我可是为你好才这么说喔。那家伙的长相虽然很梦幻,性格却是让人幻灭到极点。比方说——」
在校园内用白线画意义不明的几何图是吧。我知道。我想知道的不是那女人过去的恶行,而是春日现在究竟在哪里!
「光阳园学院。」
谷口如此答道。就像是在回答氢的原子序一样。
「她应该是念山下的车站前面那所高中没错。她的头脑本来就很好。念的自然是一流的明星学府。」
明星学府?
「光阳园学院的水准有那么高吗?那不是名门淑女就读的女校吗?」
谷口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阿虚,你的国中到底是怎么跟你们说的,我不清楚;但那所学校从以前就是男女同校,而且还是县内屈指可数的高升学率名校。学区内有那种学校,真是要不得!」
我一边听着什么都爱比的谷口的比话连篇,一边松开了手。
为什么我会没注意到这种事?真是该切腹。
春日不在北高,我就断定她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可见我的想像力比巨大蟋蟀还不如。想来明年夏天回乡下时,和它一同在走廊的地板下闲聊一定会相谈甚欢。
「喂!回魂喽!」谷口整整衬衫的前襟,同时说道:「国木田,这家伙果然怪怪的,而且病情相当严重。」
随你们去讲。只有这时候我不会跟你们计较。因为比起毒舌谷口和一脸严肃不住点头的国木田,还有更令我火大的人。
这场不幸真是不幸到教人难以置信。假如刚巧有东中毕业的人坐我附近,假如前天午休谷口在教室的话,我一定可以更轻易听到春日如雷灌耳的大名。到底是谁从中作梗?快出来!我要一拳打爆那混帐!不过这事可以搁到日后再来算帐没关系。该问的事都问完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行动。
「你要去哪里?阿虚?是要去上厕所吗?」
我在回头的同时一边小跑步朝教室门口迈进,顺口答道:
「我要早退。」
越早越好。
「不带书包?」
那会妨碍我。
「国木田,冈部如果问起来,就说我得了鼠疫,又并发痢疾和伤寒,病得快死了。还有,谷口!」
对于张大了嘴目送我行动的可爱同学,我衷心献上诚挚的感谢。
「谢啦!」
「啊,啊……?」
最后映入眼廉的谷口正用手指在头旁边画圈圈,接下来我就奔出了教室,一分钟后就跑出了校门。
要高速跑下陡坡的确很难。约有十分钟,由于情绪高涨,我心无旁骛的使劲奔跑,心脏就不用说了,连两脚和双肺都开始抗议我的严苛奴役。仔细一想,就算等到第三节课结束后也完全赶得上。在这个时期,光阳园学院大概也是读半天。只要在放学的钟声响起前赶到就行。就算从北高散步到那里,也不用走上一个钟头。
我发现到时间分配失当,是每天必爬的强制登山道接近终点,抵达位于民营铁路沿线的私立高中那附近的时候。校园内一片静寂,是还在上课吗?我看了一下手表。和我们学校应该是不会差多少,现在大概在上第三节课。也就是说,在校门打开前,我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在这寒冷的天空下,两手空空的我只能在这干等。
「干脆强行闯入好了……」
换作是春日,她一定会这么做,最后还会处理得很漂亮。无奈我没有那方面的自信,慢步走向校门,又慌慌张张折回来。紧闭的大门前有严厉的警卫守着。不愧是私立学校,钱真多。
其实沿着栅栏爬上去,也是可以入侵校园;问题是栅栏顶端离地面有好一段距离,上头还有加上尖刺的铁丝,看来还是安份的等校门打开比较好。强行闯入的话,万一被抓到就完蛋大吉,既然都来到这了,我可不想那么轻易就GAMEOVER。我和春日毕竟不同,该自重时,我是很懂自我节制的。
就这样,我等了将近两小时。
听来陌生的下课钟声响起不久,校门口就像水溢出来一样,吐出了许多学生。
的确,谷口说的没错,这里是男女合校。女生的制服跟原来一样是黑色学生西服,夹杂其中快步踏上放学归途的男生,则是穿黑色的中山装。跟女生穿水手服、男生着西服的北高完全相反。至于男女生的比率,似乎女生来得比较高……
「怎么会这样…算了。」
男学生中有几个我见过,是一年九班的学生。我还以为他们消失了,原来是跑来这所高中了。不知是凑巧还是怎样,看了半天,没看到和我毕业于同一所国中的同学。见过的那些人也没人理我,只是用怀疑的视线瞥了我一眼,就迅速走过。他们现在记得的,一定是另一段历史。说不定还是比上北高要幸福许多的历史。起码他们不用爬坡上学。
我继续等下去。能不能顺利遇到,机率参半。万一那女人参加了某个社团,或是又在着手计划什么而留在学校的话,那我就真的得在这里当稻草人了。拜托,快点踏上回家的路吧,然后在我面前出现。
如果,这所光阳园学院还存在另一个SOS团,而且改由别人取代我和其他团员大肆活跃的话……
一想到这,我的五脏六腑就活像叛乱似的开始翻搅。那我和朝比奈和长门和古泉不就都成了用完即丢的垃圾?要真是那样,我就连配角的边都沾不上,成了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了。我不想要这样!要我向谁祈求都好!看是基督或是释迦或是穆罕默德或是摩尼(注:Mani,波斯人,生于巴比伦。24岁时受到启示创立摩尼教。自封为光明界的预言圣者,后受到波斯袄教迫害,被处以极刑。)或是琐罗亚斯德(注:波斯袄教教祖)还是洛夫克拉夫特(注:HOWARDPHILLIPSLOVECRAFT,1980~1937,美国传奇小说名家,黑色奇幻文学鼻祖。)都好!只要能解除我的不安,管它是神话或民间传说,我都会相信。就算对方是街头邪教团体的传教人员,我也二话不说跟他走。我现在总算明白,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会牢牢抓住,然后徒劳无功地沉下泥沼去的溺水者的心情了。
在焦躁和消极感充斥全身十几分钟之后。
「……呼。」
我呼出的这口气,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它的意义何在。为什么我会如此快活的呼出这么大一口气呢?
她出现了。
淹没校门口的黑色学生西服和中山装中,夹杂了一张即使我寿命将尽,也绝对不会忘记的女生的脸。
她留长发。就像她在入学典礼后的自我介绍中大放厥词,让班上的空气凝聚成固体的那时一样,留着及腰的长发。有好一段时间看傻了的我,开始扳手指计算确认今天是星期几。今天不是留直发的日子,看来这里的春日似乎没在发型上玩七变化。
光阳园学院的学生似乎嫌我挡路似的,个个都从我左右两边穿过去。不晓得他们对我这个呆站在校门前的男生有什么感想,不过他们怎么想都无所谓,我也没空理他们怎么想。
我站着不动,眼睛直盯着穿着学生西服的女学生逐渐走近。
凉宫春日。
终——于找到你了。
我不自觉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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