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
接到鹤屋学姐的联络,新川先生开车来载我们。
长门似乎对把自己当作病人看待的春日有点抗拒,以长门式宣传诉说自己有多健康,但我丢给她的眼色多少产生了点效果,最后她总算默默照着春日的话做。
长门、春日、朝比奈学姐和我妹坐车先回别墅,我、古泉和鹤屋学姐则用散步的方式慢慢走回去。
途中,鹤屋学姐起了这么一个头:
“好奇怪,大家就突然扛着滑雪板用走的一步一步走下山,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呃,没有暴风雪吗?
“嗯?呐,你是说那场下了十分钟左右的大雪啊,没那么夸张啦。那只是短暂的骤雪。”
看样子,我们在雪地中打转,在怪屋中耗上大半天,对鹤屋学姐不过是几分钟的光景。
鹤屋学姐以精力充沛的步调与语调说:
“我还在奇怪你们五人怎么会东一挂西一串的下来呢。定晴一瞧,原来是带头的长门跌了个狗吃屎啊。幸好她很快就爬起来
古泉只有微微苦笑,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也没有说话。置身事外静静观察我们的第三者——此时我是指鹤屋学姐——对她来说,我们看起来就是那样。那么,就以她的看法为基准吧。我们是到过梦幻或是幻想世界没错,但是这里是现实世界,原始版的世界也是在这边。
我们默默地走了一阵子,鹤屋学姐突然又格格笑了起来,嘴巴凑近我的耳边。
“阿虚,我问你喔。”
请说,学姐。
“我看得出来,实玖瑠和长门和普通人不太样,想必春日也不是泛泛之辈吧?”
我认真审视鹤屋学姐,发现她开朗的脸容上,有的只是再单纯不过的开朗后——
“学姐也发现啦?”
“老早就发现了!只是我还没摸清楚她们的底细。不过,她们背地里定在从事什么怪怪的事吧?啊,这事不要跟实玖瑠说喔。那小孩一直当她自己是普通人!”
想必我脸上的反应定相当有趣,才会让鹤屋学姐捧着腹部格格笑个不停。
“嗯,可是阿虚你就很普通。因为你身上有和我一样的气味。”
接着,学姐又开始盯着我的脸打量起来。
“算了。我可不是要跟你打听实玖瑠是什么人喔。肯定也会让你很难回答的。管她是什么人,朋友就是朋友喽!”
春日,别再搞荣誉团员或是名誉顾问那一套名堂了,直接把鹤屋学姐招揽进来当正式团员吧。搞不好这位思想豁达的学姐会比我更适合扮演通情达理的普通人角色。
鹤屋学姐以相当轻松自在的动作拍拍我的启睛。
“实玖瑠就麻烦你多照顾了。那小孩要是有什么事不敢找我帮忙的话,你要多担待一点喔!”
那是……一定要的。
“不过啊……”
鹤屋学姐的眼睛闪闪发亮。
“当时的电影,就是校庆那部。里面的特效,都是真的吗?”
不知道古泉是不是听到了,我从眼角瞄到那小子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一回到别墅,长门就被春日押到自己的房间上床休息。
先前在那栋怪屋时的呆滞木然感,如今在那张白皙的脸庞上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往常在社团教室看书的沉静神情与气息。她是那位偶尔会习外界的风吹草动有些许的感情动摇的,我所熟知的长门。
简直像是附身于床铺的床母一样,朝比奈学姐和春日全坐在长门的枕边,老妹和三味线也随伺一侧待命。大概是在等后来才进人长门房间的我、古泉和鹤屋学姐吧,全员到齐后,春日就说:
“喂,阿虚。不知为何,我直觉得我做了个感觉很真实的梦。我梦见我们到了栋洋房,在里面冼了澡,还做了热腾腾的三明治来吃。”
你看到幻觉了——我正想这么跟她说时,春日又继续说:
我向朝比奈学姐看了一眼。惹人怜爱的茶水小姐以“对不起……”的眼神回应我。
这下麻烦了。我本来打算用幻觉或是白日梦搪塞过去的,以致于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理由解释为何她们两人会做一样的白日梦。
当我思索要如何骗过春日时。
“是集团催眠。”
古泉摆出“唉唉唉,交给我吧”的表情看着我,插话进来。
“其实,我也有差不多的记忆。”
“你是说,你中了催眠术,我也是?”春日说。
“这不是人为的催眠术。毕竟催眠这种东西,以凉宫同学的个性而言,假如事先宣告要对你施以催眠,你反而会起疑心,催眠不见得会生效。”
“的确。”
春日陷人了沉思。
“但是别忘了,我们在只看得见白色风雪的风景中以一定的速度采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你晓得HighwayHypnosis现象吧?在一直线的高速公路上快速开车行驶,等间隔的路灯风景会诱使驾驶人进入催眠状态,使其睡着的现象。极有可能我们当时也置身于同样的状况。坐电车时常会打瞌睡,也是因为电车的晃动有一定的规律性。这就跟哄婴儿睡觉,要慢慢又规律地拍拍他的背,是同样的道理。”
“是这样喔?”
春日露出“我是第一次听说”的神情,古泉则是深深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
继续鼓起如簧之舌——
“我们在暴风雪中行进时.好像有人这么说:真希望有栋屋子可以避难,而且最好屋里样样齐备,非常舒适……之类的。再怎么说遇难的人精神状态都不会好到哪去,在精神到达极限的状况下,出现多不可思议的幻觉都不奇圣。故事书里,在沙漠迷路的旅行者不也常常会看到绿洲的幻影吗?”
臭古泉,你这话转得真是漂亮!
“有希说她不知道,可是实玖瑠说她也记得和我相同的事。”
“嗯……也对啦。所以我们看到的就是那么回事?”
春日歪着头看着我。
应该是。我也频频点头称是,努力挤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古泉趁势再推一把:
“长门同学跌倒的声音让我们清醒,回归到现实。一定是这样,不会错的。”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这样……”
春日的头又更歪了,不过很快就回复原样。
“算了,就当是这样吧。本来嘛,哪那么刚好在我们遇难时就有一栋屋子可以避难。我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了。就像是在梦中做梦样。”
对对对,那是梦。那栋怪屋也是子虚乌有的房屋。不用太在意。那纯粹只是我们精神疲劳所引起的幻觉。
让我挂心的只剩下另外两名非SOS团成员的局外人。我看向鹤屋学姐。
“嗯嘿!”
鹤屋学姐笑着对我眨眨眼睛。我解读她的表情,解出了“也好啦。就当作是这样吧。”心照不宣的暗码。不过也可能是我想太多啦。鹤屋学姐之后就没再说话,只是挂着一贯的鹤屋招牌笑容,未发表任何评论。
至于另外一人——我妹,早就靠在朝比奈学姐的膝上找周公去了。虽然她醒着时和喵喵叫的猫咪样吵人,但是睡着时就可爱极了。朝比奈学姐也是一副有妹万事足似的看着我妹的表情。可想而知,朝比奈学姐和我妹根本就没把古泉的后半段解说听进去。
在地板上整毛的三味线,抬头对找当了一声。仿佛是在跟我说:安啦。
折腾了老半天,终于,冬季合宿第一天的夜晚终于来临了!
长门似乎在床上待不住.但总在千钧一刻被又吼又跳的泼猴春日用棉被压制住。
我是这么想,其实根本不用勉强长门睡觉。就算睡着了可以做好梦,醒来后那毕竟也只是一场梦。重要的是我们都在一起。不管在多么如梦似幻的舞台上像做梦一般活跃无比,假如那是一旦眼睛睁开,就会强制终止的幻觉的话,根本就没有意义。关于这点我已有相当深的体认——
我决定将一些事情先搁着。像是那栋雪山怪屋究竟是什么来历,春日是否真的相信古泉天花乱坠的说词都有待日后再来查证。虽说她现在忙着照顾长门,其他事似乎统统都无所谓。
莫名的,我想到外面透透气,也间接逃开了春日的魔音传脑。在都市不曾见过的星空相反射星光的那面白银异常醒目,不知为何我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可是——”
明年就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古泉精心制作的推理剧即将于除夕隆重推出。春日也会竭尽全力做她的最后冲刺吧。
管它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只要在事件到来前充分休养生息即可。这对长门来说也是少有的机会。管她平时何时就寝,或者她需不需要睡眠都无关紧薯,这时候是最能让她好好放松自己,彻底满足睡眠欲望的时候。来把三味线放进她的棉被里吧,真是绝佳的妙点子。现成的保温热水袋,多好!
我面向望无际的雪原,喃喃自语。
“今晚就好,拜托不要又吹起暴风雪。”
假如入睡后的长门会做梦的话,至少今晚许她一个美梦吧。
起码我个人完全没有不希望她做个美梦的理由。
顺便再跟群星许个愿望。虽然今天不是七夕,也不是除夕,和织女星与牛郎星的故事更是八竿子打不在一块,但是宇宙的恒星何其多,只要其中一_颗星星受理我的心愿就行了。
“但愿明年是个好年。”
拜托了,星星上的某人。
05卷 凉宫春日的暴走 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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