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能说同理可证吧。假如时间倒回一年前,我得再听一次春日那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自我介绍,而我的善变又在那时因年轻气盛发作,那么我会想搭讪春日的机率只有五成,至于付诸行动也不过是偶然的产物。若连带地让我和笨凉宫春日跟谷口等孽缘人毫无交集地在一年五班悠悠度日,我就不会被掐着脖子拖进文艺社教室。我不会和长门接触、不会看到没戴眼镜的长门、不会看到朝比奈学姐自绑匪手中返回、古泉不会转校过来,所有人都无缘参与孤岛凶杀剧或拍摄那部蠢电影,在悠悠的时间中随波逐流。一无所为、毫无起伏,一味索求宁静与怠惰,变成一个普通的高二生。
讲了那么多,也不过是种“可能”,在结果一翻两瞪眼的现在毫无意义,机率等同于零。已经拍板的事实,怎么翻怎么看也不会从无变有。
现在请别问我想怎么选,我可没有为了找个明确答案而犹豫的美国时间。
这么一来,我就得扛起责任了。舍我其谁的绝不假他人之手,办不到的就找个能人贤上分担,我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以后也会如此。就算不仰赖能言善道的古泉,这点盘算我还是做得来的。
去年,长门在鹤屋家的滑雪场昏倒时,古泉的脑袋发挥了绝大效用,但如今他也力有未逮吧。他若有能力阻碍突然现身的异常外星生命体九曜,那么他早就动手了。
至于长门,也因为资讯统合思念体的敕令,陷入了让我和春日都开心不起来的事态。能打破现状的除春日外,只有我一个。
到目前为止我也欠了长门不少人情,要是不趁现在还个几成,地球人的面子该往哪里摆?休想要我向刀不离手的朝仓和神出鬼没的喜绿学姐低头啊。况且,我国中以来的挚友佐佐木也名列其中。尽管挚友是自称,春日和我都觉得她有点怪,却远比其它相关人物还正常。我和她共处了一段足以信赖彼此的时光,相信何种谗言也说不动她的耳根子。我俩之间根本没什么好分男女的,我在她身上并未感受到任何生物学上的差异,佐佐木也是这么看待我,始终如一。
幸好我寄了贺年卡给她,她仍想在今年同学会上与我笑容以对吧。凭她的演技,和我像个国中同学般对话绝对易如反掌,这点我比谁都相信。
到现在我才深深感到佐佐木确实是我的挚友,即便是十年后偶遇,她仍会轻松地给我一声“嗨,阿虚”并开口闲聊。她就是这么珍贵的一个人,也是不会受橘京子或藤原的诱惑蒙骗,双脚稳踏地球的正常人。
就算橘京子、藤原、九曜各与古泉、朝比奈学姐和长门针锋相对,佐佐木也不是我的敌人。她是我的旧识、国中同学,没有别的。橘京子、藤原和九曜,你们真是挑错对象了,我所认识的佐佐木可不是几句好话就能笼络的老实地球人,她是个骨子里比我还难搞、比春日还顽固的经验法则主义者啊。
如此说服自己后,我寻回了精神上的宁静。万事俱备,只欠春日。
春日在第一节课预备钟响起后仍未出现,想不到她也会有陷入迟到危机的时候。我默默将视线盯在黑板上,用背来感受后方空位的变化。
就要开始了。宣告这天一切开始运转的并不是在床上睁开眼的那一刻,而是春日在背后就座使我习惯性回头之时。一年来整个流程就像是个不成文规定,三百六十五天如一日。
就我的日程表看来,今天将是有史以来最长的一天。
撑住啊,长门,我们一定会想法子治好你。啥天盖领域的鬼平台周防九曜,就是当下唯一必须彻底打垮的对手,未来人什么的以后再处置。
班会课钟在我定下难得的决心时响起,一直到最后钟响结束前春日才终于现身,几乎和导师冈部同时踏进教室。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慢吞吞地穿过教室后门,表情也不怎么清爽。
春日一坐下就注意到我的视线并回了个眼色,从制服口袋掏出钥匙轻轻一晃又收起,但说明得已经够多了。
“我顺道去看了一下有希。”
在班会结束第一节课开始之际,春日解释道:
“我想为她做点早餐,就自己开门上去了。”
“怎么样?”
“你说有希?她在睡觉。她在我开门探望时起来和我对看一眼,又安心地继续睡了。我也不好意思叫醒她,所以做好早餐就走。嗯——她烧得好像不是很严重,不过还是多休息的好。”
“说得也是。”
春日“呼”地轻叹一声。
“看到有希躺着的样子,我就好想……”
她犹豫了几秒,以降了一阶的音调说:
“好想一把抱紧她。你别乱想哦,我只是有种要抱她一下病才会好的感觉而已,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事。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春日拄着脸别过头去,表情不是操心,反倒像生着闷气。不知怎地,我似乎能看穿春日的心思,让我的心也躁动了起来。不过那一定是错觉,就算有个万一也不会想搂春日这点就更别提了。
无论主因为何,可以确定的是我和春日见解一致,古泉和朝比奈学姐也是。
活跳跳的长门……这样形容好像不恰当,总之长门在床上要死不活的样子没人想多看一秒。文艺社团教室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就算天天留宿也无所谓,那里的设施还够她这么做。少了长门的社团教室,就像是最后的晚餐上少了基督般黯淡无光。
话说回来,有件事我非得向春日报告不可,说不定还能拜见春日的蠢样,只是生物老师的到来使我没能开口。
看来下次下课前的数十分钟会带给我一段相当长的主观时间。一句话会让我这么挂意,和话本身的分量自然脱不了关系。
听不下也记不住的课程告终后,我立刻回头征询团长的意见。
“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
春日柳眉一挑,看着我的双眼也睁大了些。
“能在这里说吗?如果是什么秘密,要到屋顶或逃生楼梯间去说都行喔。”
“不需要啦。你今天下午也要去长门那边吧?”
“那当然。”
“我就是要说这个。今天我碰巧有点事,不能过去探病了。虽然还是很担心她的状况……”
当我因春日会作何反应而忐忑不安时,她的眉眼却突然恢复原状。
“嗯,这样啊。”
她捏着颚尖,不知在打量什么。
“怎么了,该不会是三味线脱毛啦?”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春日又说:
“不对,不可能。应该是有什么要办吧,好比说……”
缺乏即兴胡扯天赋的我伫得像个棒槌。
“算了,管它的。反正你有来跟没来一样,老是拖着全部人不请自来,对有希也不太好意思。饭有我和实玖瑠做就够了,最少也会有我陪她。”
她的思绪又下潜了几米。
“也对,嗯,没错。在那边那样应该不太好,对。嗯,就是那样。”
她脑袋就像换了一副线路似的。
“两边都不能丢着不管呢。”
嘀嘀咕咕的春日似乎已做出了结论,重重将头凑到我脸边。
“今天你就不用来了,古泉也是,有我和实玖瑠去有希家就够了。她这两天应该没洗澡,我想帮她擦个身体,要是有男生在反而麻烦。没事的啦,只是小感冒而已,静养才是最重要的。”
春日重新坐正,又心念一转站了起来。
“得先和古泉说一声才行。虽然推给副团长不太好,不过他一定能胜任。看来我还是没办法视而不见呢。”
满口谜语的春日摆出心生鬼点子时特有的笑容,一溜烟冲出教室。她切换行动和执行提案的速度简直跟原子核粒子有得比。
目送瓶鼻海豚袭击沙丁鱼群般的背影离去后,谷口的贼笑和我转回原位的视线撞个正着。
“我说阿虚啊,你和凉宫到底在谈什么谈得那么认真啊?该不会是打算要把欠税一次付清啦(注:此语也有结婚之意)?你这个背叛者。”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反正到现在为止我要付的也只有消费税而已。
虽然谷口不至于看不见我摆着手嘘嘘赶人,但他仍像只怪鸟咕咯咯地怪笑。
“我看就算翻遍整个世界,能跟在凉宫身边打转一年的也只有你而已。既然你每天都能轻松刷新最长纪录,干脆就永远这么下去吧。阿虚,你拥有和怪人融洽相处的天份,我说的准没错。”
我看是错误百出吧,你每一科考卷都是这么说的。
“你还不是一样,考试才不是发挥天赋的唯一手段咧。”
这种话只有另有成就的人才能说吧。而且结果会决定一切,在我们这种一事无成的人嘴里顶多是逃避现实的借口。
“也许吧。”
谷口照旧亲昵地搭上我的肩。
“不过呢,有些事我也能刷地一下就弄得清清楚楚。你跟凉宫很搭,和朝比奈学姐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样不就好了吗?啊?”
啊什么啊?
我捏起谷口的手背说:
“你自己又怎样,有哪个年幼无知的天真少女被你拐了吗?”
“那种事以后再说,反正到暑假前时间还乡得是。首先就是黄金周了,得赶快打个短期工看看能不能碰到好女生。有道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啊。”
谷口一只手朝天伸去,说多蠢就有多蠢。
“你白痴啊?”
这就是我所能回的最恰当的话吧,我看已经没有别的词好形容他了。你去年不也说过一样的话,结果又是怎样?我的记忆里好像只有一大串零耶。
算了。谷口,我很高兴又能和你同班。虽然心情和手边只有一把壕沟铲却受到机械化步兵连包围的前线指挥官差不多,不过和谷口之间的这种蠢对话能让现在的我放松多少,仍不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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