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本事解读异质外星人的无言诉求啊。
在我观察九曜时,佐佐木放下空杯,在唇边烘出微笑。
“阿虚,我们也走吧。在下不是想附和藤原先生,不过我们的确需要检讨未来的时间。虽然是一场无趣又混乱的会面,但在下不认为结果毫无意义。从藤原的语气看来,他似乎是有些犹豫。”
那样好是好,但是该检讨些什么也是问题啊。
“也对。我们好像没有选择权,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让他们死心。不过呢,我们应该还是能做些什么才对。”
陷入这种事态真教人一点儿也放松不起来。要把春日的神位让给佐佐木?这是说要在跋扈又无自觉的神跟懂自制有理智的神之间作选择吗?虽然真要我回答,我会说佐佐木较适合当神啦。
然而,可是——
我实在没那个意愿。
我就用这句话阐明己意吧。我不希望佐佐木拥有什么超凡的变态能力,普通朋友还是维持普通就好。既然春日原来就是那样,那就随她去吧。古代神话中,诸神捅的老是些比人类还任性无理的天大娄子,就这点看来我们的神还能沟通就很不错了,神社也不会没事就换尊神来拜。呃,等等,我在想什么啊?帮春日辩护的有古泉一个就够了吧,看来我比想象中的还混乱得多。
这也难怪。复活的朝仓、旁观的喜绿学姐、不知怎地和九曜搭上线的未来人耀武扬威——从昨天被连续轰炸到现在,除非我是佛祖再世,否则心情不可能静如止水,看来距离开悟成佛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对了阿虚,除了在下之外,你应该还有其它人能谈心吧?老实说,在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有人能直接提供结论,在下随时欢迎。”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古泉那张学力颇高的脸,除此无他,被窝里的长门则是予以不计。虽然最可靠的是朝比奈(大),但此时她仍末现身说法。该不会这件事并不在她的既定事项里吧?那么很可能会发生像七夕事件那样不该重演的事,到时候就只能举手投降了。
“九曜小姐,你也要一起走吗,还是想吃完圣代再走?橘小姐已经付过帐了,可以慢慢吃喔。”
暗影般的敌方外星人爪牙不动分毫,半睁的眼僵在半空中,没有回话。
“你还醒着吗,九曜小姐?”
佐佐木在她脸前挥了挥手。
“——我没睡着。”
她以遭强力睡魔侵袭的音量答道。那彷佛置身事外的声音使我不禁毛躁起来,开口问:
“你有一直听到最后吗?”
“——理解完毕,执行已经结束。”
什么意思啊,如果是卸了对长门的负载,那可真是帮了我大忙。
我在佐佐木的催促下离开桌前。虽然独留诡异的非人类多少令人放心不下,但事实证明我多虑了。九曜冷不妨地站起,不知怎地尾随我们而来,还以为她很快就会消失无踪,想不到她却在我背后不近不远处站起岗来。
我和佐佐木一起离开咖啡厅时,她也没改变心意,让我对背后有些不安,况且天色也逐渐变暗了。
“你还想说什么吗?”
佐佐木回过头,替我说出憋在心里的话。然而没上过礼仪课的外星妹一言不答,无神的双眼也不知望向何方。我看她打娘胎就和人类波长完全对不上。摸不透性格倒还好,恐怕连那种东西存不存在都是问号。昨天九曜接下朝仓攻击时脸上还有微笑,但现在的她却难以和当时画上等号,该不会是有多重人格吧?
光注意后头是我的失策。
“啊,阿虚!”
当耳熟的声音从前方击中鼓膜时,我差点被平坦的柏油路绊倒。
我跟着佐佐木停下脚步,九曜也照做了。
“真难得会在这里遇见你呢。”
也只有我的国中同学国木田,才会以一副制服加书包,除放学返家外什么也不是的姿态在此现身。
但国木田看的并不是我,而是我旁边的老同窗。
“好久不见了,佐佐木同学。”
“是吗?”
佐佐木引喉轻笑,看着国木田说:
“在下在春假时似乎在全国模拟考会场上看过你,应该不会是长得像的谁吧?”
国木田微笑以对。我想这可能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笑。
“我就知道,你果然发现了。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在看你吧?”
“没错,在下对他人视线很敏感的。”佐佐木打官腔地说:“在下平常不太受人注意,要是偶有目光投射过来,就会刺激到在下脸颊的痛觉神经呢。”
“你还是老样子。”
国木田放心地点点头。这时一只手从旁伸出,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一张想让人大喊“怎么偏偏遇见你”的贼脸插了进来。
“我说阿虚啊,还真是不能小看你耶,应该说对你刮目相看了才对。喔~这就是传说中的阿虚以前这个的那个女生吗?”
……谷口,虽然我根本不想知道你为何会和国木田在站前闲晃,不过有件事我想拜托你——请你立刻回家。可以的话,请用背上装了三个火箭推进器的速度滚回去。Lift on!一要是能就这么飞到卫星轨道上,我还能请天文台为你算一下轨道咧。
“干么这样啊,阿虚?都好不容易碰到了,就多聊几句嘛。”
谷口挤出不知收敛的淫笑,粗野的视线在我和佐佐木身上交互抽打。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身边已经有那么多正妹了还不够吗~?啊啊啊?”
越是明白他想说什么,我就越鄙视我自己。当我想来个蹲踞起跑加速逃逸时,谷口才正经一点:
“向我介绍一下嘛,阿虚。我可是你的好哥儿们耶,有什么都尽管说。”
“她姓佐佐木,和我们念同一个国中。”
虽也不是看不下去,但国木田还是接了我的棒。
“佐佐木同学,这位是谷口,是我和阿虚从高一到现在的同班同学。”
真是模范级的简洁介绍。
“请多指教。”佐佐木轻柔地一鞠躬:“你们的感情好像很好,阿虚应该没让人操什么心吧。”
谷口以左耳送走这率直的初感想,咧开一口白牙打算追击。
“可是啊,你的审美力真不是盖的,眼光实在不错。我看我想破头也想不到,像你这种人究竞会对人生有何不满。你怎么会让我这么火大啊,阿虚……虚……虚!?”
你现在又是怎样?干么学南洋热带野乌怪叫啊,还是最近流行这样呛人?
颇不耐烦的我想用自傲的眼力射死谷口,只是——啊?说也奇怪,谷口看的并不是我,也不是佐佐木。
“……哇喔!?”
谷口向后飞身一跳,以举手投降做到一半般的不自然动作,瞠目结舌,见鬼似的石化。还来不及猜想让谷口高人一等的蠢脸蠢得更彻底的是何方神圣,就发现我那亲爱的同班同学视线直接穿过我和佐佐木,打在周防九曜的困猫脸上。
就连我有时都会忘了她的存在,谷口为啥看得见啊?
“————”
更让我惊讶的是,九曜竞然对谷口有所反应。身穿女校制服的女孩缓缓抬起左手摊开手心,从袖口露出的嫩白手腕,挂着一只我从未发觉的时髦手表。我万万想不到她身上会有这样可爱的饰品,而且还是指针表。
“——谢谢你。我不打算……还你。”
啊?
“没差啦,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喜欢的话要扔要当都随你高兴。不对,请你一定要那么做,拜托拜托。”
谷口和九曜在对话耶。明明季节还没到,但谷口仍别过在这瞬间爆汗的脸,手脚无意义地东摸西摸。尽管他的举动可疑到巡逻中的警官都会立刻上前盘查,不过这一幕的确是个难解的奇迹。
“听说那是谷口送的圣诞节礼物。”
国木田的解说没消去我的惊愕,反使其倍增。手表?九曜道谢?圣诞节?什么跟什么啊,我在作梦吗?
国木田将快吓掉下巴的我扔进问号之海后,毫不犹豫地将目标移向佐佐木。
“我可以问你一下吗,你怎么现在又跟阿虚——”
什么“现在又”,很有弦外之音耶……不不不,此时此刻该奇怪的应该是谷口跟九曜,不是我和佐佐木吧?
可是,佐佐木仍将与国木田的对话看得较重些。
“发生了很多事。在下没有长话短说的意思,可以的话就找个时间问阿虚吧。”
“不用了,我不是真的那么想知道。话说回来,能在这里同时碰见佐佐木同学跟周防同学,世界还真小啊。”
“你也认识她吗?真想不到耶,国木田同学,相信在下的讶异比你的大多了。你是在哪里认识九曜小姐的?”
我也想知道。
“九曜……是指周防同学吗?我是在寒假因为这位……咦?人呢?”
谷口吗?他早就像个啄木鸟战法因川中岛奇袭而失败的武田军支队斥候逃之夭夭了,脚程之快实在令人折服。
“是因为刚刚还在这里的谷口跟我介绍的,还说是他的女朋友。是这样对吧,周防同学?”
“——是。”
九曜吐气般的回答。
“——我的记忆认同你的正确性。”
“你和他交往了一个多月就分手了?”
“——无疑是。”
唔,这是怎么回事。
去年圣诞节前谷口说他交到的女朋友就是九曜吗?那么在情人节前分手的也是她啰?先等一下。
震惊不已的我问道:
“这么说,你是在长……不对,那家伙引起那件事前就已经到地……不对,到这里来了吗!?”
“——对。我在这件事当中并未发现任何问题。”
我现在感觉到的到底是不满还是疑惑啊?
“……为什么你会和谷口交往啊?”
回答相当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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