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啊?”
清醒在比喻或现实上都没用错。先前都像身处不按牌理的梦境般,伴随着挥不去的非现实感,但现在已完完全全地清醒,有如经过适度睡眠后的早晨股爽快,甚至能轻松想起刚作了什么梦。算了,那不重要。
就算我现在的思考能力如此明晰,想把握现况还是得花个三秒左右。
“……?这又是哪?”
我发现自己人在阴暗房间的床上,并立刻察觉这不是我的房间。别人家特有的陌生芬芳刺激着我的鼻腔。那是种香甜的气息,和老妹房里的有点像,但依然不太一样,我这辈子绝对没看过也没进过这房间。
所以这是哪里?我到底摔进什么地方?
“……你在……干么啊?”
压低的声音从正下方传来。
虽然刻意小声还带点责怪。但我当然仍认得出来是谁,那是我几乎每天都听得见的声音。
我尽量放慢低头的速度。
春日的脸就在我正前方。房间虽暗,但钻过窗帘缝的街灯光芒,仍足以让我看清她脸上那空前惊愕的表情。
附带一提,我现在就像条狗,隔着被子用两对手脚压着仰躺在床上的春日……要是有其它陪审员在场,一定会二话不说地全场一致通过判我有罪。我看像这种情况,狡辩的空间比一颗天蛾鳞粉还小吧……
“……这里是……”
我终于发现,原来我到现在都没踏进春日家半步,更别说团长香闺了。简单来说,我的确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没办法两三下就反应过来。不过春日人就在这儿,因此用消去法就能得到唯一答案。
这是春日的卧室、春日的床,时间好像是三更半夜,也难怪穿睡衣的春日眼睛瞪得宛如见鬼似的。
“阿虚,再怎么说你也……”
我也搞不清楚状况啊,春日大小姐。哎呀呀呀呀,我再怎样也想不到自己会直捣贵府香闺的床上来呢。
“等一下!”
春日尖声轻喊。
“赶快把眼睛闭……先给我待在棉被里!”
春日慢慢爬起身来推开了我,用被子盖住我的头和视线,窸窸窣窣地不知在做些什么。
我趁隙把头上被子翻开一条缝,窥视房中摆设。这可不是色心作祟啊,只是觉得有件事一定要仔细确认一下才行。
我想找的物体就摆在床边。
那是个出现在谁房间也不奇怪的电子钟。春日毕竞不是江户时代的古人,枕边放的当然是闹钟,不会是公鸡。
幸亏春日偏好的是会标示年月日的机种,钟面数字表示再过不久太阳公公就会探出头来说你好了。
日期是五月某日。
欸?所以是怎样?在‘神人’掌心被蓝光包围时还是四月中旬傍晚,只要春日的钟还没错乱,那么——天啊,我跑到比前几分钟快转将近一个月的未来了。
虽然我有多次穿梭现在和过去的经验,但闯进未来还是头一遭。到底是谁逼我前进未来的啊?是朝比奈(大),还是‘神人’的未知能力?
春日还在窸窸窣窣。布料摩擦声告诉我她在换衣服,但是我的注意力不在那里。
我的视线停留在墙上的简朴月历。标示着现在、今天、这个就要天亮的日子的黑色数字,被一个摆明是春日自己用红色麦克笔画的小花圈了起来。在两个圆外头补上花办的标志,就是夸奖幼儿园孩童绘画作品般造作醒目。
我很清楚那是什么纪念日,因为我也在自家月历五月某日上做了类似记号。
她果然还记得,而我当然也是。一年前的那一天,对我和春日而言必定都是如一年级开学典礼般终生难忘的大日子。
因为那天就是——
这时,窗子发出小小的敲击声。
我和春日同时挺起腰来。春日已换上便服,扯下我头上被子后什么也没说。她对敲响窗户的人似乎更感兴趣,大步来到窗边,而我也来到她身旁。
原来凉宫府是独栋楼房,而她的房间位在二楼。我怎么会现在才知道这种事啊?
拉开窗帘向下一看,街灯映照中的凉宫府前,有三道人影。
我绝不会认错,他们是朝比奈(小)、古泉和长门。
对于我和春日的反应,古泉故作无奈地摊手,朝比奈学姐两手在胸前十指相扣。长门虽像平时那样直立不动,却已卸下我心头的大石。
春日轻轻开窗,户外一片寂静,刚刚的闭锁空间已不知上哪儿溜跶去了。会在这样的住宅区里制造杂音东奔西跑的,大概只有送报员一类吧。
古泉对不约而同地屏息并立的我和春日轻轻挥手。
才刚看到另一只手上有个小包裹,古泉已将它高举过头,扔了过来。不知是否经过长门加料,小包裹画出平缓的拋物线,利落地穿过好球带落进我手里。
那是个精美包装的小盒子,缎带下夹了张卡片,上头有行在微光中也能看清的字。
‘欢庆SOS团成立一周年,全体团员特此向团长阁下献上一年份的谢意。’
由全体团员共同写下的句子有着不齐一的字迹,我自己的也在里头,只是没有印象。唉,这不重要。
……对,我跨越时空而来的这一天,正好是SOS团宣布成立满一周年的日子。一年前春日灵光一闪,在上课中让我后脑挨了一撞,下课又把我拖进楼梯间,在午休直奔文艺社教室,放学后发表霸占宣言,更在隔天把朝比奈学姐绑架过来。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社团教室了!
——让世界变得更热闹的凉宫春日团,简称SOS团!
那就是这个神秘组织的诞生瞬间,而其成员还尽是在北高内洒下宇宙规模麻烦因子的神秘人物。
是吗,古泉、长门、朝比奈学姐?
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完成这件事吗?
“春日。”
我捧着礼物包装的盒子,转向春日。
“嗯……怎、怎样啦。”
她应该早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装蒜而已。她不停偷瞄我的脸和小礼物,黑眼珠大剌剌地游移不定,就像个考虑该如何接受分红的宝藏猎人小跟班。
这时候就要用直球决胜负啦。我将附带卡片的玉手匣(注:浦岛太郎中龙宫城致赠主角的宝箱)递给春日。
“这一年来辛苦团长了,今后也请你特加厚爱。”
“笨蛋。”
说着,春日老实地收下礼物,眼睛刷过卡片后把小盒子紧抱入怀。才觉得空气变得有些湿润——
“阿虚,你从哪里进来的啊?”
呃……总不能说是从大门吧?
“当然是从屋檐爬进窗户啊,幸好你没上锁,不过门户安全还是多注重一点比较好喔。”
竞然能两三下瞎扯出一大串,真佩服我自己。
“哼,这也夸张过头了吧,要是爬到一半被人报警不就惨了。”
春日笑中带泪,目光却忽然停在我脚边。
“你怎么穿学校室内鞋进来啊?快点脱掉,地板都被你踩脏了啦。”
差点忘了我刚刚还身在北高,而且你也是呢。不过没差,看来被时间跳转吞噬的只有我一个。
春日看着我急忙动手脱鞋,接着靠到窗边看看站在院内步道的三人组,刻意呼地吐气。
“要给我惊喜也该挑个正常一点的时间吧。其实我真的有点期待你们会不会给我什么惊喜,不过会在大半夜叫醒我,真的作梦也想不到呢。”
“否则就不算惊喜啦,想吓到你就得这样做。”
我只是临时顺势补上一句,但说服力倒是挺够的。多亏春日平常老爱胡搞瞎搞,我们偶尔偷偷犯点大条的也能用一声惊喜蒙混过关。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春日忍不住低下头去。窗户到底有没有锁一定早就无所谓了,因为我就在这里。
“阿虚。”
春日凑近了脸,粉唇在我耳边低语。
“我带你到门口,不要发出声音喔。”
她的气息搔得我都快叫出声了,好在有忍住。
是不想让家人发现吧,春日蹑手蹑脚地步下楼梯,像个开金库高手打开自家大门。
至此,我才终于和等在门外的团员们正面相对。即使大家在深夜的住宅区里一句话也没说,但表情道尽了一切。虽然我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但一切似乎都很圆满。
长门递出我的宝贝运动鞋让我换穿。她一往如昔,没为发烧所苦,和不断默默读书的正常长门一样没有附加任何表情。
朝比奈学姐——当然是(小)——忧心地看着我和春日。在我竖起大拇指后,她才松了一大口气,换上笑容。
古泉像是甫自深夜的便利商店补货回家似的悠哉地说:
“凉宫同学,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我们实在拗不过某人高唱的强硬要求呢。”
为什么要看着我说啊。
算了,我了。我尽可能轻松自然地说:
“既然要给你惊喜,不趁你睡觉时偷袭哪有可能啊。”
不知春日是否听了进去,她依序扫视朝比奈学姐和长门的脸后说:
“可是……还是谢谢你们。”
抱着那盒小礼物的她笑得连满月都失色了。平时像颗巨大恒星光芒四射的笑容,现在却像一轮沉静的月,让我……该怎么说呢……没事,我只是默默地望着春日。
乌鸦叫冷不妨地从某处传来。死乌鸦,我可不记得要你制造音效啊。
这叫声让春日从礼物抬起头来。
“已经很晚了,我们社团教室再见吧。对了,里面是什么啊?”
“敬请享受拆礼物的乐趣吧。另外,选礼物的就是这位夜闯贵闺房的入侵者喔。”古泉如是说:“哎,其实啊,是他要求全部自己来,所以我们只有扮演见证人的份,说不定连这个必要也没有呢。”
我狠踩古泉的脚尖,终于止住他的舌头。
所以选礼物的就是前几天的我啰?这点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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