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什么东西?」
「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要是有一群用好几只触手在地上爬行的黏糊糊生物在神社境内蠢动的话,那肯定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吧?」
「撒些盐就可以了。」
「这是没办法治本的。凉宫同学现在就好像悬在半空中一样。之前她借由拍电影积极地改变现实状况,但是因为昨天和你发生了争执,使得向量一口气往反方向进行,也就是从正面转向负面。如果可以这样收场也就罢了,但是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变得更棘手。」
「所以,你是要我去安慰那家伙吗?」
「其实也没有这么复杂吧?你只要跟她言归于好就没事了。」
什么好不好的?我可从来没有跟她好过。
「咦?我本来以为你的个性很冷静,难道我错了?」
我不说话了。
昨天我之所以勃然大怒,是因为我那看不惯她对朝比奈施暴的同情心使然——也不尽然啦。或许只是缺少钙质而已。因为昨天晚上我喝了一公升的牛奶,今天起床时竟然很不可思议地就消气了。虽然牛奶可能只是一种安慰剂。
话虽如此,为什么要我委曲自己讨好她?不管找谁来做公正的评断,一定都会觉得那家伙太过份了吧?
古泉像只开始吃饲料的小猫一样咯咯咯地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一切就拜托你了。因为就距离而言,你是站在最靠近的地方。」
只要我不回头,我是不会跟坐在我正后方的春日对望的。今天春日彷彿特别在意天空的状况似的,几乎都望着窗外,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午休时间。
再加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传染病,连谷口都一肚子大便。
「拍什么电影嘛!昨天真是亏大了。」
午休时间,谷口一边吃着便当一边狠狠地咒骂着。这种时间春日鲜少会留在教室里,今天也一样。要是她在的话,这家伙大概就不敢说这些话了吧,这个没种的家伙只有在安全范围之内才敢大声说话。
「都是凉宫干的好事,那一定是部垃圾电影,铁定的。」
谁想发表什么意见都无所谓。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伟人,也不想在历史上留名,我只是一个站在角落里喃喃自语的小人物。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对母亲做出来的食物百般挑剔,即使自己根本下会下厨。
但是唯有这件事我要说清楚,所以我说话了。
「我唯一不想听的就是你的批评。」
谷口,你又做了什么?至少春日参加了校庆,并努力想完成些什么东西。虽然结果只会造成大家许多困扰,但是至少比什么都不做,而只会唠叨个没完没了的家伙好上千百倍。你这个大笨蛋!你最好跟全国所有姓谷口的人道歉。对其他谷口们而言,跟你同姓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就是不爽!
「算了,阿虚。」
国木田赶紧缓颊。
「他只是在闹脾气啦。其实我们也想多跟凉宫同学他们相处一下,我们很羡慕阿虚呢。」
「才不是咧。」谷口瞪着国木田。「我才不想加入那种笨蛋集团。」
「人家一开口邀约就迫不及待跑去的人还敢大言不惭讲这种话?昨天你不是还喜孜孜的样子吗?甚至把原本要出游的计划都取消了。」
「少吐我槽啦。笨蛋!」
原来谷口是不爽这件事啊?因为他特地把原本的计划取消,兴冲冲地跑来助阵,没想到在几乎完全没有入镜的状况下就被宣告退场,甚至还落水了。原来如此,的确值得同情,但是我根本不想同情他。因为我也很生气。
我比谁都清楚,春日的电影无聊到让人看不下去。因为她老是没有思前顾后,只知道埋首往前冲,所以我们只能拍摄她在那个时间想拍的东西,根本谈不上什么剧情。如果这样还能完成一部好作品的话,那简直就是天才的成就了,而就我所见,春日根本就没有导演的天份。但是如果别人只因为这样就出言不逊的话——咦?我为什么要生气……。
「阿虚啊,今天凉宫同学的心情看起来好像比平常更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一边听着国木田发问一边想着。
我跟谷口是一样的。我只会对春日的一言一行卑躬屈膝,然后背地里又是满腹牢骚。这家伙给我的感觉跟我自己一样。时而吐春日的槽,时而感到不耐……这正是我的工作。不过这是只有我能完成的任务,不能委任其他人。
心烦意乱的,吃东西哪吃得出美味阿?这样实在太对不起帮我做饭的母亲了。可恶,谷口这个没品的家伙,都是因为你说了一些废话,所以才会害我想做将来一定会后悔的事情。
我做了什么啊?
我将便当盒盖好,直接飞奔离开教室。
春日在文艺社团教室里,将摄影机和电脑连上线,好像在做些什么事情。看到我突然打开门,她很惊讶的抬起头来。她左手上拿着的是咖哩面包吗?
她惊慌失措地将面包丢掉,再把手伸到后头摸摸头发——我以为是这样,这时她那一头黑发整个敞开来了。我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何在,看来好像是急着将原本扎在后头的头发给解开来。我没有仔细看,而且这种事以后再去想就可以了。我对她说了现在非说不可的话。
「喂,春日。」
「干嘛?」
春日一边转变成战斗姿势一边露出小猫般的表情。我对着那张脸说。
「绝对要让这部电影成功!」
这就是所谓的情势吧?像我这种人一年当中大概会有两次激动的时候。昨天会生气就是这个缘故,一切只是时间刚好吻合而已。而这种情绪在今天因为古泉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和谷口那张蠢瞼,还有春日忧郁的表情再再使得我更加心烦意乱,让我也心神不宁的。要是任凭这股冲动继续累积下去的话,我可能会打破教室的玻璃窗也说不定,所以我必须在这里将这种情绪给消化掉。为什么我要给自己找这种理由呢?
「唔。」
春日趾高气扬地说:
「那是当然的,因为是我当导演啊。成功是必然的,根本不需你多废话。」
好个单纯的人。本来才以为她露出稍微值得称赞的温驯表情,没想到春日那闪着几近意义不明光芒的眼睛隐隐约约又燃起自信的火焰,真不知道她是在哪里充填燃料的?这个人太过简单了。她就像不断往自己身上施展高级恢复术的中头目一样麻烦,但是我不在乎。她需要平衡一点。一拳就可以将肉脚的家伙打死,爽快地说拜拜的游戏……那是怎么说来着,对了,像这样可以消解压力的游戏是不存在的。我不是很懂这是什么意思,而且本来就没什么意思,但是,总而言之,没有精神的春日看起来让人不舒服,而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她。这家伙最适合参加永无止境的、无意义而且没有根据、没有目的地的脑内一千公尺赛跑。要是她莫名地停下脚步,可能就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就只是这样。
……这大概是这个时候我的想法。
当天放学后。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说话方式吗?」古泉说。
「对不起。」我回答道。
「虽然这样说也可以提振她的精神啦,但是我希望你能以更……没有障碍的方式来表达。」
「……抱歉。」
「与其说恢复原状,不如说威力变得更强大了。」
「照这种情况看来是没办法掩饰了。」
古泉用他那双带着沉稳色彩的眼神看着不断反省的我。他不像是在指责我,但是他的声音当中却带着些许忧郁的音调。是这样吧?事态好像真的恶化了,而那好像是我的缘故。
为什么呢?我哪知道啊?
四处开满了樱花。这里是河边的樱花道,是朝比奈跟我表明她真正身份的那条人行步道。
让我们再度确认一次吧,现在是秋天了。目前残暑的感觉仍然尚未完全消退,不过照一般说来,日本的染井吉野樱是在春天开放的。某个季节略微提早是可以被接受的,不过提早半年也未免太离谱了。不会连樱花都随太阳的任性妄为起舞吧?
在满天飞舞的花瓣当中,只有春日一个人引擎全开。穿着贴身女服务生制服的朝比奈,之所以看起来显得摇摇晃晃、步履蹣跚,是因为到处都有不合时节的赏花客的关系吧?
「怎么会这么符合我的需要呢?我才想要拍樱花的画面呢!简直是巧合到不可思议的气象啊!」
春日口沫横飞地说着,接着强迫朝比奈摆出奇怪的姿势。
果然还是不行的。人一旦因为一时的情感作祟而做了什么事,最后一定会因果报应到未来的自己身上,这半年来我总觉得老是在重覆反省自己。
而且反省的内容不是「要是当时这么做就好了」,而是「要是当时没有这么做就好了」,说起来其实是很负面的反省大会。谁借我一把枪吧!一把不是模型手枪的真枪。
樱花树似乎都是在中午过后涨大蕾苞,到傍晚时分才满树绽放。当地的区域电视台还以秋天的奇闻来报导这件事,真希望他们认为这真的只是偶发事件。近年来整个地球的气象异变就是原因,就姑且当成是这么回事吧!好不好?
「凉宫同学好像是这么认为的。」
和朝比奈同学肩并肩走在前方不远处的古泉说道。光有外表的古泉和样样好的朝比奈独处,对全世界的男性而言都具有挑起焦躁情绪的效果,也让我感到极度不悦。
长门对漫天飞舞的花瓣没什么特别的感想,仍然面无表情,带着淡然的眼神看着生物时钟错乱的樱花们。粉红色的花瓣附在她那黑色的斗篷上,形成了些许的强化效果。这家伙知不知道白鸽的事情啊?
「对了!去抓只猫来!」
春日突然这样说道。
「魔女应该有手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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