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是的,知道了啦!马上下去!”
小心仔细地将“语音日和”放在桌上,再将椅子旋转成背对着门的状态之后,我从椅子上跳下。
打开房门,跑下执拗地嘎吱嘎吱响个不停的楼梯,抵达了放置在一楼走廊的电话那里,拨号盘式的陈旧电话的听筒,被粗暴地扔在台面上。
“搞什么啊这种时间打电话来……说起来到底是谁啊!?老妈为什么不好好说清楚啊……”
虽然还抱着疑问,我却还是将听筒拿了起来,开始说话。对方是会在这种时间打电话来的家伙,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应对得粗暴一点反而正合适吧。
“啊~,喂,我是响也你谁……”
“慢死了”
虽然我本想毫不留情地粗暴应对,但面对这种超出预计的职业级的蛮横回礼,还是不自觉地动摇了。
同时,对方发出的那短短一句话的“声音”,就让我受到了能让态度什么的都变得无所谓的,那种压倒性的巨大冲击。
“诶?什……”
“说你慢死了。我现在可是在站着给你打电话哦。所以超累的。”
这个态度、声音,不会有错。绝对不会搞错。
和往常别无二致的朝比奈日和,以和往常一般别无二致的旁若无人的态度存在于听筒的另一端。
“有在听吗?喂~。还有人吗”
“啊,朝比奈小姐!?在、在听哦!!嗯!听得超认真的哦!!”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我的脑袋停止了运转。
“这、这么激动干嘛真恶心……。啊~,随便了。稍微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
“商、商量……?”
“嗯,商量。倒不如说是交易?怎么说都行了”
有谁会预料到这样的展开啊。就是公交车上的我啊,说了“想做……”的我啊。
实现了哦,喂。
不过,在这样的深夜里到底是要商量什么呢。
“如果找我没问题的话完全大欢迎……啊,没事,没问题,话说商量是指什么?”
“你把月票弄丢了吧?今天在学校的走廊捡到了,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这可真是十分简单易懂的理由。大概是因为我太过沉迷于“语音日和”的制作,早就已经把月票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没想到它的下落居然会以这种形式明了。
不对,仔细想想也有那个司机的责任。
正是因为太想要忘掉那个无敌猥琐的司机,我才会把丢失的月票跟他一起其抹消在记忆彼端的。
不过,这样就找到衔接点了。
原来如此,是因为捡到了失物才特意打电话过来告诉我的啊。这是何等的温柔啊。果然朝比奈日和是天使……
……不对,等等。
有种忘掉了某些重要的事情的感觉。某些不得了的……
——临上学前,再从严选的“朝比奈日和写真照”中挑选出最为中意的一枚,仔细地收进月票夹之后,才带着笑容去上学。——
“……呐,你有在好好听吗?从刚才起就一直有莫名其妙的停顿让人不爽啊。然后,那个月票里面……”
“才不是我的啊!”
“哈?”
已经到了可以积聚成水洼的程度,怒涛般的汗水喷薄而出。
脑内也不断滚动着“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开始了热闹的“糟糕了祭”,而祭典中心的塔楼上,被钉在柱子上的雨宫响也的脖子正架在断头台上。
糟糕了。
总之就是糟糕了。
好巧不巧今天放进月票夹里的写真照,是裙子被春风稍稍撩起,略微有些下流的,究极糟糕的一张。
虽然把那种照片放进月票夹我也还是能坦然地生活着,但却被本人发现了。一切都完了。悄无声息的。
什么“语音日和”啊白痴,自掘坟墓过头了吧。
不做点什么的话……该做点什么……。
“怎么会,这个上面可是写着你的名字。说起来难道你还没发现月票丢了么……那是怎么下车的啊?”
“大、大概是重名的人吧~?你看!叫雨宫响也的人随便哪里都有的吧”
“除了你就不会有其他人了啊这种奇怪的名字。比起这个啊。在这个月票夹里面放着的东西……”
回天无力了。脑内的“糟糕了祭”迎来了激情四射的最高潮。
塔楼之上,蒙着脸、围着兜裆布的健壮男人们开始将大刀朝断头台的绳子挥去,被拉紧的绳子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而祭坛上的雨宫响也像是顿悟了一般,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已经不行了。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无法蒙混过去了。那么至少,干净地做个了断吧。
“这个是……”
“啊,啊啊没错啊!虽然我也知道不可能实现,但是因为喜欢而做做白日梦总可以吧!?”
本想老老实实地传达心情,但不知为何话一出口就变成了这种别扭的说法。
虽然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觉悟,但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采取自保行动啊。
“诶,你激动什么啊……?真恶心”
然后这份思念也一如既往地被轻易粉碎殆尽。
朝比奈厨人生中最后的眼泪,静静地划过脸颊。
阖上双目,那些曾跟此刻的我一样脆弱地灰飞烟灭的男生们,现在正以一丝不挂的姿态从空中飘来迎接我。
之前一直把你们当成傻瓜真是对不起了。快点把我也一起带走吧。
可以的话能不能至少让我带上玩偶和几张写真再走呢。
我的脑中正在用这些无聊的妄想,来美化自己的死相,但朝比奈日和的口中,却传来了我想都不曾想过的台词。
“不能实现什么的,为什么要这样断言呢?明明人家还专程打电话来想要帮你实现的说”
“诶?”
这回复的恐怖程度简直可以排进今年的TOP3,而这番话也让我感到了难以理解。
不过,刚才我确实是听到了“帮你实现”这样的字眼。到底是怎么回事!?
“帮我实现……难道是说……”
“哎呀,就是字面意思嘛。你那份热情我已经明白了,所以才说要帮你实现咯”
脑内的“糟糕了祭”的会场上,中心位置的塔楼伴随着大爆炸化作粉末飞散而去。
原本被钉着的雨宫响也,仿佛觉醒了某种超级力量一般将气息聚为一处,将之前一直架在脖子上的断头台的刀刃,轻而易举地捏成了一堆废铁。
“真、真真真的吗!?诶、诶诶诶诶诶诶真的假的!?是那样吗!?诶诶诶诶诶可以吗!?”
“声音太大了吵死了恶心死了!!不要让我说那么多遍!”
“遵、遵命!!”
“好。算了,反正我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然后,你就那么想要么?也一直都只想着那件事吧?”
对于这预想之外的发言,我的心脏出现了异常的剧烈跳动。今天这一天我的心脏是何等的忙碌啊。
“想要”!?说出这种话也没问题吗!?最近的世道已经变得能够容许这一类的那种事情了吗!?
不对不对不对,我在想些什么啊。不能做那么不检点的事情。
要真那样的话不就跟猴子一样了么。非常地不好。
“哎呀,超想要的”
思考的结果就是,雨宫响也决定享受变成猴子的事实。
面对这样的大好机会谁要装好孩子啊。
啊啊!?不合适!?那种事情要谁管啊!!
“也是呢,都到了要装进月票夹里随身带着的地步了。看来也是相当想要了。那么我就来帮你实现吧”
“可、可以吗……?真的吗……!?”
之前一时间流下的汗水,全都华丽地被鼻血盖了过去。
刚才前来迎接我的裸男们,也全都用般若一般的神情瞪着我,但我当然不会搭理他们。怪物们。快点消失掉。
“但是有一个条件。啊,这就是我刚才说过的交易,我想让你也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朝比奈日和继续淡淡地这样说道。一般来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题的话,多少要感到一点羞耻才比较好吧。不对,果然只是我太无知了,也许最近的恋爱早就已经变得相当理智了也说不定。
不过那种时尚感,是只会出现在浮于表面的肤浅恋爱之中的吧。就是这样,她一定也在感到害羞。这里就得由身为男孩子的我好好地引导才行。
“当然没问题!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什么都行!交给我吧!那么,是什么愿望!?”
“你、你倒还挺有干劲的嘛……嘛,虽说是交易,但说到底也还是为了实现你的‘殷切渴望’。说起来暑假你有空吗?”
“有空啊!嗯!也就是给家里的农活帮帮忙而已,没有其它特别的预定!”
“这、这样啊。那么你的暑假我全部预订了,给我把时间空出来。因为要去城里。啊,就我们两个去。”
“诶?”
虽说我已经做好了要面对某种程度上的难题的准备,但朝比奈日和所提出的却是如此空前绝后的要求。
“在附近约会吧”这种程度的愿望倒还好说,但居然是“去城里吧”,在这类似“我发现了一个漂亮的溪谷,不如一起去那边吃点饭团什么的吧”的邀请横行的乡下,就连高中生都不会轻易提出这样的要求。
而且还是“就我们两个”什么的,还真亏她敢这么冒险啊。但即使是这种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轻易答应的要求……。
“为、为什么突然又要去城里?而且还是只有我们两个……”
“没什么,因为稍微有点想要的东西所以想去城里,然后缺个‘提行李’的所以就来邀请你了。怎么?不想跟我一起去?”
“怎、怎么可能!但是……我家的家长管得超严所以旅费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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