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短发的少女如此问道,我「啊」地叫出声来。
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的话,不管怎么豪言壮语说是朋友也不成样子。
「还有,你要握到什么时候啊」
短发少女紧接着懒洋洋地如此说道。
极度的羞耻让我猛地抽回了手,说着「啊、啊哈哈,名字啊!名字~」地遮掩了过去。
「我、我叫修哉。鹿野修哉。」
听到我的名字,短发的少女说着「嗯嗯……」轻轻点了点头。
「你、你的名字呢?」
面对我的询问,这次换做少女来回答了。
「我叫木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在短发少女想要做出自我介绍的那一瞬间,从正门的方向,传来了似乎就在前不久还听过的悲鸣。
我回过头去,不出所料那里站着的是现在也还在目瞪口呆的阿姨。
……啊,忘了变回去了。
「为、为什么要连这种地方都追来!?你、你是追着我过来的吧!?是不是!?啊啊啊……」
阿姨像机关枪一般这样喊着,腿一软倒向了地面。
紧接着从正门里的建筑物里传来了「怎么了!?」「有人在叫!」的声音。
太糟糕了。糟糕透顶。
「呐,这个人是谁?」
我顾不上回答短发少女的发问,只是一边流着冷汗,一边拼命地思考着解决问题的方法。
然后立刻,就想出了最为划时代而又最为残酷的办法。只有这个了。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你能不能狠狠地揍我一下!?」
我抓住少女的肩膀,挤出笑容恳求道。
「……哈?」
短发少女的表情一瞬间回到了刚刚见面时的严峻,朝我投来了冰冷的视线。
然而,那种事情,在眼下怎样都好。现在必须得立刻变回原来的样子……
伴随着从建筑的地盘里传来的「有人倒下了!」的声音,脚步声急速地接近。
「呐!?呐!?不用在意轻重,好不好!?快点打我!呐!!」
少女的脸已经完全绷紧了。完全没有留下丝毫先前笑容的影子。
但即便如此我也还是不管不顾地摇着她的肩膀,少女的表情突然凛然一变。
下一瞬间,我就被少女满含杀意的眼神瞪住了。
啊啊,永别了我的朋友第一号。虽然时间很短,但真的是很棒的回忆。
啪!清脆的响声在设施内回荡着。
那就是被名为「木户」的少女之后也持续殴打的我,所吃下的一点也不值得纪念的第一记。
第五卷 the deceiving 第四章
浅橙色的室内灯,将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房间微微照亮。
虽然说井井有条听上去倒是挺不错的,但前提是,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少得出奇。
小型的液晶电视、格子图案的大茶几。剩下的便是围着茶几摆放的几个坐垫以及书架上的几本儿童读物。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装着各自衣物的彩色盒子,也就是这种程度的,无机质的简洁房间。
单人楼一层最尽头的「107号室」。
房间里设置着的两台双层床中,略微有点脏的那个下铺……也就是我的床上,今天我们也在不安分地开着反省会。
今天的反省会的主题是,「现在在这个养护设施内被当做『怪物』的我们,如何才能洗刷掉这个污名」。
不过虽然我说了「今天的主题」,但其实昨天也是这个,非要说起来的话前天也一样。
但即使到了今天,除了我以外的两个人却还是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面对我「你们两个怎么看?」的发问也不作回答。浅浅的黑暗中沉默已经持续了长达两分钟之久。
「哎~,哈哈。到底该怎么办呢~……真是的」
我实在忍不住只得说出了这种饱含「我投降」意味的话。而闻言濑户则是紧紧地抱住了胸前的枕头,露出一副立刻就要哭出来了的表情。
「都是我的错吧,果然。对不起……」
(注:小时候的SETO说话都是用敬语的(??????)??,这个不太好在翻译上体现出来于是就来补充说明一下)
「不不,不止是因为濑户你吧。禁止说这种话。还有,敬语也禁止」
濑户弱气的发言,被木户干脆利落地打断了。
濑户吓得肩膀一抖,以小到听不见的声音说着「对不……抱歉」,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濑户总是碰到一点小事就会哭起来,是个简直就像是小动物和幼儿的集合体一般的少年。
摔倒了会哭,肚子饿了也会哭,天黑了会哭,就算没有什么事也总之会哭一哭。
这就是我在这里遇到的,我的「朋友第二号」濑户幸助最为突出的特征。
虽然我是觉得对这样的濑户说事情的时候还是要稍微注意一点遣词造句比较好,但作为当事人的木户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扔下一句生硬的「嗯」之后,就立刻抓起了总是在玩儿的翻花绳,开始建造起东京塔来。
感到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事情就麻烦了,我急忙居中调停起来。
「算、算了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濑户也在用濑户的方式考虑很多事情啦……」
「……那个,对不起,我没有在想很多事情的」
濑户依旧把脸埋在枕头里小声嘀咕着,完全浪费了我的配合。
与之相反的是则一副焦躁样子的木户,「所以说了敬语禁止」地说着释放着威压,让濑户又吓了一跳,紧紧地闭上了嘴。转眼之眼一切就又回到了原点。
我一边「哈啊」地叹着气,一边靠到了身旁的被子堆上。
今天恐怕也不行了吧。照这样子下去又会像往常一样,回过神来的时候全员都睡了,我已经看到结局了。
从我来这里那天起,几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在这里的几个月,比起我在阿姨家度过的那两个月,密度明显要高得多。
那一天,从一开始就在脸上留下了红枫叶印记的那时,我还担心自己会被怎样对待呢。所幸,一直到今天我也算是好好地在这里生活着。
说起来,知道少女「木户」,造成那个枫叶印记的罪魁祸首,居然也是出于跟我一样的原因来到这里的孤儿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好,但居然连要住的房间都是同一个,这就让我更加吃惊了。
虽然一般来说好像有着男女房间分开的规定,但因为其他房间都已经满员了,再加上我们年纪也都还小,于是就演变成了现在的状况。
虽然以前也听说过,但那时我确实第一次实际感觉到,这个世界上是真的存在着「缘分」。
顺便一说「木户」这个称呼,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只听到了她的姓,而之后又被当做变态对待以至于她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而造成的结果。
我怎么也不想让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第一号」给逃掉,于是拼命地喊着「木户小姐木户小姐」。直到最后木户终于开口说出了「小姐就不用了吧」的时候,我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不过在随后的一个多月里她也再没告诉我她的名字,于是称呼就变成了木户。
而在这个房间里缩成一团等待着木户和我的,正是一开始就住在这里的濑户。
与木户的冷淡生硬不同,虽然濑户的话也很少,但似乎是为了让那时一直被木户无视的我打起精神来,某一天他突然开始对我讲起很多事情。
自己从出生起就待在这个养护设施里。
一个朋友也没有,甚至总是被其他房间的住民欺负。
唯一的友人,名叫花子的狗也在去年死掉了……等等等等,他一边流着泪一边向我讲述的那些,就算是恭维也算不上是「让人打起精神的话」。
然而,在我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的时候,我和濑户之间逐渐产生了类似「羁绊」的东西。
真要说的话,他比那时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的「朋友第一号」木户,要更像朋友。
如此这般,濑户成为了我的朋友第二号。
而这也绝对不是因为我从某一天跑来问我「我们,是朋友没错吧?」的濑户眼中读出了「要说不是的话我就去死」的信息的缘故。
我只是纯粹的,非常享受跟这个名叫濑户的少年一起度过的时光。
然后时间流逝,木户也渐渐地变得愿意跟我说话了,虽然直到现在为止也还多少有些不自然,但我们三个人还是一帆风顺地……。
……一点也不一帆风顺。
不不,完全就是与一帆风顺完全相反的状况。
要是把我们三个人屁股下面的这张床比作帆船的话,那么便是船帆早已破烂不堪,正在暴风雨肆虐的太平洋中心孤独地遭受着海难的状态。
没错,所以才要开反省会。
老实说我们也并不想被职员和其他房间的居住者叫做「怪物」、「妖怪」。
也已经受够了107号室的牌子上被贴上的「怪物房」的纸。
所以,才要尽快抹掉这个印象才行……。
「怪、怪物……妖怪……」
「是吧。真希望他们能住手啊……诶?」
我刚刚并没有开口说出「怪物」、「妖怪」这些单词。只是在脑袋中想了想而已。
那么濑户又为什么,对它们做出了反应呢。
我猛地撑起身体,看向了濑户。濑户则将一直埋在枕头里的脸抬了起来,用湿润的眼睛看着我。
而那双眼睛,正被让人失神的深红色所浸染。
我一瞬间呆呆地「啊」了一声,接着稍微考虑了一下闭上了眼。
(图5)
(……又能听到我在想的事情了吗?)
我在脑内如此念诵道。
「对、对不起,能听到」
濑户一脸抱歉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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