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真的在进行极密研究的话,是不会那么容易地被抓住把柄的。更何况,我为什么要把秘密暴露给在那边的市民团体呢?”
委员之间苦笑扩散开来——都是心中有鬼的人,这是什么把戏他们当然明白。
“夜会是国际规模的活动,决不能说与社会情势无缘。过去也有过这种事态。利物浦和爱尔兰也针锋相对过……”
他有意踏入了敏感话题,和格洛丽亚对上了视线。
格洛丽亚则忽地露出了微笑:
“这一期夜会并无问题,你是这么主张的吧?”
“正是如此。不论重来多少次,获胜的人也不会变吧。而且,也有物理上的制约。‘魔蚀之年’要是终结了,就又得等四年了。”
看来这个回答令她很满意。格洛丽亚站起身,面向委员们说道:
“看来这件事,还是学院长说的在理。”
一旁座位上的帕西瓦尔松了口气。他这样的魔术师似乎也相当紧张。
另一方面,卢瑟福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不对。这个步调,这个剧情——全是顺着格洛丽亚的意思在走。
这个女的并没有中止夜会的意思。他是想让委员们把不满吐出来,保住他们的脸面,并以此来推进自己的目的。
而且,那恐怕是,对委员们也有利的事——
“那么就开始下一个议题。请把‘倒数第二’和他的登陆人偶,交给帝国军。”
她来了个突然袭击,然而,卢瑟福没有表现出丝毫动摇,冷静地回答道:
“这还真是突然的要求呢。敢问其缘由何在?”
“将我帝国军中引以为傲的英才,莱科宁中将逼至死路之罪。”
——头一次听说。莱科宁死了?真的?
她是在套这边的话吗,格洛丽亚读懂了这边的表情,眯细了双眼。
“您不知情就好,确切地说应该是‘音信全无’。昨日,他并未回归本队。他和‘倒数第二’雷真·赤羽战斗过了对吧?”
“……对峙过了是事实。但是——”
“既然如此,就必须把他找来询问一番——啊,需要逮捕令吗?”
她向幕僚递出眼色。幕僚按传统礼仪庄重地将羊皮纸展开,朝这边举了起来。
那是逮捕令。说是把搜查全权交给军队,还附有警察局长的签名。
“……突然就实行逮捕,会与同盟国日本之间产生摩擦的。不能先等待学院的调查吗?”
“我格洛丽亚,在社交界以四个形容词闻名。年轻、美丽、热情,并尤其性急——呢。”
“……铭记于心。‘人偶之女王’”
格洛丽亚悠然地踏上了观众席的楼梯。走到中间时,她拂了拂上衣的下摆,现出了她的剑柄——和剑上“Strato Caster” 的铭文。(信至注:或许有人不记得了,这把剑就是泽尔达被没收掉的那把传家宝。)
“就留给你两小时考虑吧,也算是对学院自治传统的最大限度的照顾。”
“……对于我这种老头子,还真是严酷的条件呢。”
“对于十九世纪最强的魔术师来说,这易如反掌。要是到时人没交出来,吾之师团会强制确保他。”
“……只为了一个学生,就要闯进学校?”
“是为了被区区一个学生杀掉了——也说不定的重要的魔王大人啊。”
她露出了动人的微笑。这明摆着不是事实。
这是借口。怎么可能单为一个学生就出动机巧师团。她是想用这个当作借口占据学院。
然而,卢瑟福他,也不能把雷真交出去。
凭他昨天击退魔王的事,已经基本可以确信了。
赤羽雷真和马格纳斯,是神性机巧诞生的关键。马格纳斯自不必说,雷真也不能放手。好不容易结出的果实,岂能……让那些连其价值都不明白的家伙们,在收获之前夺走。
而且,还有一点。
就算卢瑟福答应了,估计雷真周围的人也绝不会接受。
“……学院有优秀的学生和教授们在支撑着。独立自主的风气很强,更何况因为昨天的事大家还心绪激昂呢。如果受到侵略,他们必定会团结起来,一起抵抗的。”
“哎呀,真是这样吗?”
格洛丽亚艳丽地微笑着,取出了一枚小水晶球。
凝视着那之中映出的画面——卢瑟福不由得瞠目结舌。
“我格洛丽亚,实在是看不出他们哪里坚若磐石呢。”
黑烟喷涌着,魔力爆发着。
在被紧紧封闭的城墙的另一侧,学生们正在相互攻击。
3
时间稍稍回溯,安丽与西格蒙德两人,正闷在临时设置的病房里。
玻璃柜一般的结界中躺着夜夜。惨白的脸仿佛是做了遗体化妆,一点生气都感觉不到。帕西瓦尔也束手无策,根本没有进行正规的治疗。这个结界,基本上也只是用来安个心,多少有些杀菌效果,还有隔热效果而已。
安丽坐在床上,痛苦难耐地看着夜夜。
“夜夜小姐,真令人担心呢……”
她承受着无力感的折磨,向肩膀上的西格蒙德低语道:
“我,受了夜夜小姐那么多的帮助……我真没出息啊……什么都做不到。”
“别再烦恼了。你的腿也断了。现在应该好好静养。”
“呐,我……从现在开始,学做人偶师估计不行了吧?”
西格蒙德默默不语。安丽哗啦哗啦地摇起了手,急忙否定道:
“果然不行呢!抱歉,问了你奇怪的问题。”
“不,并非不可能。”
西格蒙德慎重地选择着词句,低声说道,
“时不时地就有人说你才能平庸,可是,这就意味着你拥有‘平均水准’。换言之,才能还不如你的魔术师,在这世上也大有人在。”
“——”
“也有的人儿时被称作神童,长大后却变得平庸。另一方面,魔术会在岁月的流逝中得到磨砺。你瞧瞧雷真。虽然在家族中被烙上了无能的烙印,可如今他在学院中也算是突出人物。也就是说,比起与生俱来的才能……”
“努力更加重要?”
“……没错。这话说出来不大中听,但你还没到该对才能说长道短的阶段呢。”
西格蒙德为什么对回答有些犹豫,她终于明白了。
安丽目前,正处在只要努力就能成事的位置。即是说,现在安丽的弱小,并非才能的问题,单纯只是努力,或者说功夫还没下足而已。
这现实如此残酷。被说成毫无才能,反而令她轻松。只要把一切都归咎于才能不足,然后放弃的话……
“可是,成为魔术师,真的是你的愿望吗?”
“……唉?”
“你和夏儿不同。没必要和夏儿走上相同的道路。你有你自己的魅力。你深知弱者的痛苦。你总是依偎在受伤的人身边。比如,芙蕾因自己的弱小而悔恨的时候也——”
芙蕾对安丽说过她是自己的朋友。雷真从前,甚至对她说过“别在意他人的目光”。那大概……
(我也有,我自己的道路……吗?)
虽然我还不清楚,自己的道路是什么。
胸口暖洋洋的,安丽自然地微笑了起来。
“谢谢你,西格蒙德。总觉得……打起精神了。”
“嗯。你就那样,一直笑着就好了。”
“——打扰一下,可以吗?”
房间的入口忽然出现了别人的气息。
什么时候进来的。珍珠色头发的学生正站在那里。
(契约之子?——)
感觉很像洛基和芙蕾。色素欠缺,眼瞳赤红。
是少年,还是少女,难以判断。一头男孩子气的短发,比洛基稍微长一点点。上身穿着派克大衣,下身是裁短到勉勉强强盖住大腿根的短裙,再往下能看到七分紧身裤,是套裙子翻起来也不怕的服装。
她携带着弧形的刀剑。漆成黑色的鞘放出异彩,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少女直勾勾地盯着安丽,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是白?还是赤?”
——莫名其妙。安丽歪了歪小脑袋。
明明她还没正式作答,少女却露出了一脸欣喜的表情:
“太好了。看来,你还没有染上任何一方的颜色……那,快跟我一起来。”
她朝安丽走来。西格蒙德抢先一步探出头,张开翅膀威吓了起来:
“你先表明身份。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我叫黑兹尔。”
黑兹尔把手放在平平的胸前,懒洋洋地做着自我介绍,
“我找比劳的妹妹有事。我是来邀请你的。”
安丽愣了一下。找我?不是找姐姐?
黑兹尔亲切地微笑着。乍一看倒也算态度友善,但那份笑容看起来像是有意而为,安丽的不安涌动了起来。
“我来迎接你了。成为我的同伴吧。”
“……唉?唉?唉?”
“相信我。只要你肯协助,我就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请、请等一下。我不明白……”
“你想要力量吧?刚才的话,我听见了。”
“——”
“没时间细说了。因为已经开始了。不过,只要和我在一起就能保障你的安全,所以说,快走吧。”
手被抓住了。安丽感到了恐怖,反射性地想把她甩开:
“不、不要——”
西格蒙德露出了尖牙。虽不至于咬破,但颚夹住了手腕。黑兹尔皱起了眉,缩回了被咬到的手腕。
“你最好冷静下来。你的言行明显超出常轨了。”
“……你想妨碍我么?啰嗦的龙——听从父王之声”
她咏唱起了不明的咒文。珍珠色的头发倒竖,魔力膨胀开来。
“安丽,给我魔力!”
“唉?!呜、嗯!”
安丽稀里胡涂地向西格蒙德的后背送入了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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