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旁的小摊尽被那群蛮横男人冲撞的东倒西歪,老者依旧在苦苦哀求,百姓们怨声载道,却无人敢站出来指责。
我上前怒斥,“光天化日之下,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老者,算什么好汉?”
几人回过头大笑,“哟,又来了一个管闲事的,还是一个小美人,哈哈!过来给大爷笑一个。”
我气极,望向身边围观的人群,“你们都是铁石心肠么,眼见着恶霸欺辱老人,都无人出来伸张正义?”
回答我的只是众人麻木的神情,我霍然明朗,似乎成宇的话真的是对的,是我太过天真,我把这个世界想的太单纯,这个世界并不是我自幼所接触到了琉璃宫阙中锦绣盛世,一旦脱离了父母的羽翼,这个世界便在哺乳所想象的那般美好。
尚未回过神,街道上又是一阵喧哗,只听背后一个声音朗声道:“何人在此地放肆!”
伴随着阵阵蹄声,道旁的人群迅速拥挤避开,我转过身,就看到拥挤的人群中缓缓打马过来一队兵卫,为首之人黑盔白羽,眉目温沉。
人群拥挤间,我来不及避开,眼见队伍逼近,却在同一时刻,马上的身影飞身而起,一阵劲风袭近,我被人拦腰一抱,天旋地转之中,我已随那人落身于街道一侧,我睁开眼,便看到那张虽是匆匆见过,却记忆犹新的面孔又一次出现在面前,金銮殿上那个男子,英武如神祗,却又有着好看的眉眼,温沉如冰塑的容颜,英挺如山脉的身躯,凌厉仿若嶙峋横亘的绝壁,冷峻而清傲,让人自此心系。
是他,真的是他!
一年未见,他依旧是旧时的模样。我痴怔看着他的目光亦不经意朝我瞧来,定了一刻,先是平静,然后是惊愕,最后是恍然。
这一刻,天暖气清,炎阳高照,那日当庭拒绝娶我的男子,就这样戏剧般的出现在我面前。
在我还未回过神间,杨烨已经收手将我放开,眉目冷毅,似有怒火抑制于眼底,不多时,已见几名兵士押着方才追击我们的几人上前。
他问道:“你是何人?竟敢集市伤人扰民?”
那少年依旧是洋洋得意的姿态,“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表舅是这里的参军,更是国舅爷的门生,谁敢动我一根汗毛!”
杨烨一笑,“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况你一郡县参军之子?来人,传县丞来,依律将此人廷杖四十,一下也不得少!”
廷杖乃酷刑,廷杖四十即便是盛年壮汉,也会伤得半年不可下床。
立时有兵士上前架走几人,那少年仍在高呼,“你动了我就是和国丈大人皇后娘娘做对,姓杨的,你跟我记着……”
杨烨置笑,“今日本将此举,乃依照大胤律例,有本可循,若你得理,尽可上京呈御状,金銮殿上一辩分晓。”
身边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好,无人不称赞杨烨此举,我站于人群,午后的阳光下,那道背影有些模糊。
我完全无法静下心,思绪一直飘到向杨烨身上,就连脚步也差点克制不住地要往他的方向走去。我又有些慌乱,忽然意识到自己跟着成宇风风火火赶了几日的路,都未曾好生梳洗妆扮过,我现在这个样子在他看来会不会很狼狈?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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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下)
他走到我身前,朝我微微鞠了一躬,声音很轻,“属下保护不周,请小姐降罪。”
心中忽地记起那夜金銮殿上的境况,所有的心思就此打住,我收敛起脸上的慌乱,撇过头说:“将军认错人了。”
他不慌不忙,态度仍旧是恭谨的,“认错也好,没有认错也罢,小姐奔波已久,不如回驿馆饮盏茶再走也不迟。”
他眼角微抬,只闻瞬息的甲胄与兵铁碰撞之声,便见数十兵士齐齐拥至我身前,我气结无语,杨烨依旧在面前没有移开一步的意思,我道:“可是我还想在这里玩一会儿。”
“那属下便在此保护小姐安全。”
“可是我还有一个朋友,刚刚走散了。”
他停了一会儿,并不让步一丝一毫:“属下会吩咐人在此接应。”
气馁之下,心中打定主意,我理了理裙角,自有兵卫牵来马车恭身引我上车。
…
驿馆小厅的圆桌上,早已摆满满桌的山珍海味,芙蓉大虾、糖醋鱼卷、如意竹荪、炸鸡葫芦桃仁兔丁……这一个月在在外四处奔波流离,再一看面前满目的百味珍馐,方对那一段噩梦般的日子心有余悸。
身边仅一位陌生的婢女恭谨低着头为我布菜,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我打量着四周的景致,试探问,“大司马素日都是在这里暂居的吗?”
那女子微笑答:“回公主的话,大司马素日军务冗重,并不曾在边塞另辟府邸,仅在驿馆这里暂居。”
我似是了然,又打量了她几眼,眉目娟秀,身段如柔柳般窈窕,侧影落落动人,这般瞧去,竟让我有几分自惭形秽的感觉,“平常这里都只有你,一个人伺候?”
她微笑,“奴婢叫澜衣,是大司马乳母之女,自幼随于大司马身边伺候,公主但请宽心,奴婢自幼失明,得将军怜惜,一直以义妹之礼相待。”
心事被人看穿,我尴尬莫名,再一看澜衣笑盈盈的神情,她低头斟茶盛饭自若,眼神却始终落在一处,我方才恍然大悟,她竟是盲人。
澜衣察觉到我的想法,恬然道:“奴婢自幼失明,是母亲教会奴婢凭着触觉去感应周围物事,小小拙技,让公主见笑了。”
去想起她方才之言,原来她与他竟是如此的青梅竹马?心头晦涩莫名,赶忙羞窘地低头囫囵吃了几口饭。
沐浴更衣过后,澜衣拿着玉拨子勾着药膏笑道:“刚刚无意碰到公主的手臂,听到公主不适之声,想必是手臂上碰着了淤青,奴婢为公主敷药吧。”
那伤本是前日跟随成宇时不小心摔着的,成宇不以为意,我亦懒得包扎,现下看着澜衣娴熟的手势,我惊奇道:“你敷药的手势很老道内行,碰在伤口上一点也不疼。”
她笑说,“公主不知道,别看将军如今一派稳重沉着的模样,其实他小时候很顽皮的,喜欢爬树爬山,舞刀弄枪,每次都在外面弄得满身是伤,回到家又不敢告诉侯爷,每次都要奴婢和母亲为他包扎伤口。”
我掩不住惊奇,原来那个面貌看似沉肃的人,小时候竟也是这般顽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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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情(上)
洗去一身疲累,外面初夏已至,换了一身鹅黄绢纱衣衫,我从房间里走出来,便看到夕阳下杨烨遥遥而立的身影,他的背挺得很直,让我想起了边塞上迎风沙傲立的胡杨树。
察觉到我的脚步,杨烨转过身,毕恭毕敬朝我鞠躬行礼,“属下杨烨叩见公主。”
我并不应他,慢慢踱步上前,打量着地上的年轻男子,他还是那样的年轻,神采夺人,光华万千。举手投足间,自有慑人夺目光彩。不同于自幼身边皇子哥哥们的锦衣华裘,有的只是仅属于边塞的刚毅清冷,依旧是那一夜金銮殿上风姿卓然的年轻将军,即便是这一刻如此恭谨在我身前,也未减一份风姿。
我想,我是喜欢这样的男人的。
两人心思各异沉默良久,我终道:“免礼。”
杨烨起身,态度不卑不亢,“今日让公主受惊,乃属下失职,方才属下已经上呈密报进京,禀告公主已经找到的消息,不日便可遣人护送公主回京。”
我歪了歪头,目光却不敢对上他的眼,“可是我喜欢这里,暂时不想回宫。”
他声音依旧温沉,“公主出走多日,皇上想必甚是担心,边塞风光虽好,早日归京方是良策。”
我懊恼于此刻自己在他面前的紧张羞怯,努力克制住心中的忐忑,“你一口一个属下,却无视于我的意愿,这又算什么?”
他微垂下眼,口中只道:“属下不敢。”
这样与陌生的他独处,我竟有些忐忑,兀自扯了扯臂弯间的碧纱披帛,“算了,我也乏了,你跪安吧!”
见他离去,我长长叹出一口气。想起他方才的神情,心底暗忖,杨烨,你到底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
这一夜,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驿馆的小院遍植碧竹,风声渺渺间,别样静谧,我却睡得极不踏实,脑海里想着那样多的事,今日奇迹般的见到杨烨,而我亦要因此再度回宫,与母后隔阂早已在近一个月的奔波流离中消散无踪,我想念慈爱的父皇,想念永远疼爱我的母后……
忽地没有了素日吵吵闹闹的生活,我竟有些想念。而成宇,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吧,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又要这样讨厌胤人?脑海中想着许许多多的事情,直至沉沉睡着。
………
许久未曾理妆的缘故,铜镜里的自己面色有些苍白,澜衣一面为我挽着发,一面道:“医官说公主脚伤再吃几剂药就可全好。”
澜衣的手很巧,为我挽的发髻亦有别于宫中是侍女,说不出的灵巧别致,我带着赞赏的目光看她,“澜衣,你生得这样好看,手又巧,我若是男子,一定娶你为妻。”
澜衣淡淡微笑,神情中未见得意与惶恐之色,“公主谬赞,奴婢自幼失明,若不是母亲谆谆教诲,只剩这双手可以做些小事,恐怕如今仍旧是自暴自弃的废人一个。”
我看着镜中她的模样,“你为我梳的发髻很别致,这次回京,澜衣你便跟着我回宫好不好?”
她惊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