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他自己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她一直在爱着他;这的确不假;但那只是姐弟般的爱;她比他整整大了六岁;她怎能找一个比她小这么多的男人来与他同床共枕呢?可他却误把她对他的那番爱护、呵护;当做真的要找他做丈夫哩。也可能是自己;总是幻想着要娶这么个天仙般的美女做老婆;而被自己的这个天真梦想所迷惑;以至于把自己的一厢情愿;错当成了两情相悦而不能自拔了。 “哈;真可笑!当自己还在天天做美梦时;其实人家都已经当妈妈了。嗨;缘分里如果没有;想也是白想;无异于痴人说梦!”龙泉松想到这儿;便问: “你什么时候去上海?我好去送你!” “一半天吧!房子还给房管局了;一点儿粗使的家具;都折给保姆了;户口手续也已办完;就等买好车票就跟大家伙道别了。” “不与大家去饭店吃一顿了?表示表示?” “咳;世道乱哄哄的;没兴致;算了吧!等将来我再回来看你们时;再说吧!” “就这事?没别的了?” “嗯;另外;——我是说咱俩感情上的事;你千万可别误会!” “有什么可误会的?” “小松;我知道你一直在爱着我;而且爱得很厉害;我是这次复员回来才知道的。可是;我正是由于有了这次选美事件才回的家呀!这时;我已经是有主儿的人了。你还记得咱俩在车站小酒馆里喝酒那次吗?我是打算在那次告诉你真相的;可我一看你当时那样子;我心就软了;我不愿望给你泼一盆冷水;怕伤了你的心。但我也不是有意隐瞒什么;故意欺骗你的感情” “姐;别说了;我明白你的心;不用解释什么了!姐;只要你明白我爱你;我曾经爱过你;我曾经梦想与你生活在一起;这就够了!” “小松。将来姐负责给你找一个好的;能疼爱你的;做你的终身伴侣!” “是找一个象姐一样好的吗?方方面面?” 龙泉松摇了摇头;他把头歪向了另一边。丁慧珠忽然想起他刚进屋时;他曾说给自己的话;便道: “嗳!小松;你不说你也有话要我跟我说吗?什么事?说吧!” “哦;是这么回事:那天我与曹作嘉去镇委支取红色暴动团的办公费;见到了民政办的徐大疙瘩;正给别人办工作转移手续;我俩就问了一句;能不能也给我们俩也办办转移工作?他头也没抬的就说;‘谁要走;我都给办;哈;我徐大疙瘩一视同人!’。后来;我与曹作嘉一商量;干脆离开这烦人的街道;打算去墨竹铁厂当工人得了;于是;我俩就利用上个礼拜日的时间去了一趟墨竹铁厂;到那一看;还行;铁厂的工作;挺对我们的心思;就准备下星期一去镇民政办找徐大疙瘩办工作转移手续。” “你家里人都同意吗?” “我想没问题!” “好;我支持你;那你就去吧!” 龙泉松来到墨竹铁厂;看哪儿都新鲜。厂人事科的史科长一看来了几位复员军人;二话没说;就把他们分到了原料运输工段。他电话一拨;原料运输工段的工段长祝相起;就来到厂人事科;将他们领去了“渣滓洞”。 “渣滓洞”原来是一个国民党留下的旧碉堡;墨竹解放后;因它是用钢筋混凝土铸成;太过坚固;所以一直都没有将它拆毁;至今仍是照原样完好无损;现在却成了运输班的工房。“渣滓洞”门前的铁轨上面;停着两辆由东方红拖拉机改装而成的小火车头;因没有熄火;仍“哒哒哒”的响着马达声;打着空转。 祝相起撩起了用作门帘的草袋片子;请新来的龙泉松、曹作嘉和李德庆三人进洞;嘴里高声喊道: “‘渣滓洞’里有人吗?” 听到喊声;正在“渣滓洞”里睡觉的三位工人师傅;睡眼勐龙地坐了起来;见是祝段长在门帘那儿扒头往里看呐;便齐声喊道: “请进!” 龙泉松先迈步进洞;见那用手打着哈气的三位师傅慢吞吞的站起身来;他们头上都是歪戴着蓝色镶白边的大沿工作帽;上身穿着破破烂烂的短棉大衣;没系扣子;腰上用破草绳系着襟口;脚上穿着鹿皮面的大头鞋;脸上东一道、西一道的;不知是从哪里蹭来的黑灰;活象是一群要饭的叫花子;睡在破庙里。再看那碉堡畸角里面;用各色破更衣箱搭成的破床铺;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靠墙处;有六块新砖用稻草盖着;一眼便看出是用它来当作枕头用的。靠洞门边;有一废油桶做成的大火炉;里面全填烧的是大块焦炭;火苗子蹿起有多高;上面坐着一个头号的白铁大铁壶;壶嘴口上“嘟嘟嘟”的直冒热气。 祝段长进了门;便冲那岁数大点儿的师傅问道: “怎么还少一个?哪儿去了?” “我在这儿呐——!” 随着外面传来的回答声;一个圆圆的大瘪瘪脸从草帘子下面钻了进来;他在用两手挽着裤腰带;显然是刚从“渣滓洞”后面大解回来。 “噢;我给你们介绍认识认识;这位是” 祝段长介绍完新老双方七个人的姓名后;便托故有事逃之夭夭了。他走以后;七个人便在一起随便地闲谈了起来;趁着龙泉松等人的好奇心;由那大瘪瘪脸领头;天南地北地瞎扯;几个人越聊越熟;竟将这原料运输工段的来龙去脉;甚至于墨竹铁厂的脾气秉性;都聊了个大概齐。 原来;这运输班是给化铁炉运送铁料、焦炭等的一道关键性工序;按早中夜三个班次;分为甲乙丙三组;他们三个人就被分配在当班(早班)的丙组。 这个组的组长;就是岁数稍大的那位师傅;名叫高树泉;因他有一红红的酒糟鼻子头;所以人称外号“高大鼻子”。副组长就是岁数稍绵一点儿的那位白净子;他名叫王文庆;因他个头较矮小;所以人送外号叫“矬子”;家住西市大街天宝路;自小以破烂换娃娃为生;是个城市贫民。那位长成圆圆的大瘪瘪脸的人;大号叫张金榜;他胆子小得可怜;但却不失幽默;爱说个笑话逗人发笑;最善长的是说个荤段子;人都称他为“色大胆儿小”。还有一位;叫孙宝玉;也是个复员军人;高瘦的身条;瓜仔脸;说起话来文邹邹的;就是爱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 当时;“高大鼻子”捡了曹作嘉作徒弟学习开车;而“矬子”王文庆挑了龙泉松作徒弟学习开车;就剩下李德庆自然而然的就成为张金榜和孙宝玉的徒弟了。 因是头一天上班;组长“高大鼻子”只叫三人熟悉熟悉厂里的情况;到仓库领领工作服、工作鞋、工作帽等劳保用品;到食堂和厂部等地转一转;认一认门、认一认道;并没给他们安排什么实质性的工作。三个人只觉当工人就是与当干部不一样;朴实无华、朴素大方;样样都好;“要不说工人阶级伟大呢?” 中饭过后;七个人从食堂回来;路过化铁炉平台;见一大群工人围在台前观看工人打架;便钻了进去;也想瞧个热闹。就见几个穿着工作服;戴着镶蓝色镜片工作帽的女人在那疯吵乱骂。李德庆问张金榜道: “张师傅;这女人是哪儿的?怎么还冲着那么多男人打架?竟不怕寒嗔?” “咳;这是化验室的那几位‘母老虎’又再吵架;疯吵乱骂是她们的强项;满嘴里跑火车;属平常事;小菜一碟!人称外号:天下第一骂。等你来的时间再长一点儿;你就会明白了!”张金榜又趴在李德庆的耳边悄声说道: “都说铁厂的爷们儿野性;其实;铁厂的老娘儿们儿‘野’字上面得加个‘更’字!” 孙宝玉道: “你听;你听!这是女人骂的话吗?真乃‘出口成赃也’!” 就见那高挑身材;扎着长辫子的女化验员;用手指着那中等个头留短发的女工骂道: “靠;靠你的” “另一个则回骂道: “你靠;你靠;给你靠!你拿嘛靠?你有那个XX吗?!” “你把你的XXX里头给靠” “你的XX里头才跑火车头呐!” 龙泉松听她俩骂得实在是太粗野了;“满嘴里跑火车”真是不假;连男人平常都不敢涉及的领域;她们都用骂街的语言描述得十分露骨;可那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里头;却没有一个人肯上前去制止;不知人们当时是一种什么心理再作怪;心中很是忿忿不平;便想走近前去把那俩个吵架的女人拉开。 忽然;从人丛中挤出一个人来;径直朝那两个女人走去;没等说出一句话来;就吓得那俩女人;象蚝子见了猫一般;立时就止住了骂声;乖乖地站到一边去了。龙泉松感到奇怪;想看个究竟;但那男人却仍站在平台上不说一句话;只拿脸面向着她俩。 过了一会儿;他见她俩不再吵不再骂了;便忿忿地回转过身子;走下梯来。龙泉松这时猛地一下子看清了他的脸面;遂大吃一惊;只见他;满脸都是疤痕;俩眼瞎了一只;两耳只剩半只;鼻子没了;只有两个孔洞;也没看见有嘴唇和胡须;那纯粹是一张极端恐怖的面孔。在看他双臂;空着一只袖子;另一手臂;只拳着两只半个手指;竟是一个残废的人;却见他下楼梯的样子;左晃右晃;分明是一副铮铮铁骨。龙泉松忙问师傅王文庆道: “王师傅;您看那是谁?怎地如此厉害?” “他;哈;周主席!” “周主席?” “对;他叫周四海;原本是一个刚结了婚的;非常帅气的小伙儿;前年;化铁炉出铁水;铁包的销子突然意外断裂;致使铁水外溢;当场死了三人;周四海瞬间被削掉一臂一手;并被铁水洗了脸;你看他耳眼鼻唇等处几乎全无;身上体无完肤;烧伤面积达60%以上。当时被拉到医院抢救;生命垂危。一年后;他楞是凭着他坚强的意志和坚韧不拔的毅力挺了过来。病愈出院后;他不愿意在家歇工伤;竟拖着残疾的身体做群众工作;被大家心服口服地选为工会主席;所以;人家都称他为周主席。刚才吵架那俩女工一个叫顾美娇;一个叫孙丽艳;骂大街骂的十分在行;人们都称那顾美娇为‘母大虫顾幺嫂’;称那孙丽艳为‘母夜叉孙老娘’;可见。她们都是称王称霸的了得人物。可周主席一来;她们便无地自容了;如果再骂下去;不就是在骂那周主席了?所以;他所到之处;就是那些坏尕尜们的克星。” “喔——!了不得;了不得呀!”龙泉松直着俩眼;心道:“他已对女人的蛮横无理无所畏惧了啊!”遂无比感叹地说。 “现在天气冷;他还可坚持;若是夏天啊!那他可就受了洋罪了!”高树泉插嘴道。 “怎么?受什么洋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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