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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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玫瑰-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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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毕竟她是女孩子,她妈一般不会放她出来。我和晓风却总是有法子跑出去。那时我们感兴趣的电视剧似乎只有《射雕英雄传》,我和晓风最佩服欧阳克,觉得他能用“哨子”(萧)引蛇,很了不起,希望有一天我们也能捉两条来玩玩儿。没事了,我和晓风还学郭靖杨康一样拜兄弟,我不知道在童年这件事算什么。可当时我们都认真地对着井台拜了几拜。

关于古井有许多传说。其中之一就是月在中天时,月影就会正映在井中心。但那时我早被母亲强押着睡下了,一直没机会去印证。还有一个就是这井是用9999块砖砌成的,水底有一只鲤鱼精,长得能迷死全世界人。

我和晓风趴在井沿数过,但每次都搞得头昏脑胀,就期盼着村民打水时能把鲤鱼精打上来,但大人们太笨,总捞不到它。

于是我和晓风就试着捕捉井台缝里一只叫得响亮的蟋蟀,还约好逮住了轮流养,一人一天。而这个捉迷藏的游戏,蟋蟀总是赢,我们找都找不到它。我们试着解释,井是神井,虫自然也是神虫,不是随便捕捉得到的。晓风说那鲤鱼精也是神,否则可以捉上来给我当媳妇,他语气里好象有小霞已足够。

到现在我还弄不清楚,我家和他家是怎样争吵起来的,农村人为了一件细菌大小的事就可能吵得天翻地覆,曰月无光。

晓风约我到井口处了,把那枚五分硬币还我,这是拜兄弟时我送他的。这硬币是我答应妈妈乖乖听话,又帮她抱柴禾才换到手的,那时感觉自己就是百万富翁,连比尔·盖茨也不被我放在眼里了。

当时晓风送我的是一串铃铛。我说我回家给他拿铃铛,他说不用了,你自己丢掉算了。

我把小铃铛和硬币丢进井中,后来铃铛又被人打捞了上来,硬币却永久地沉了。

当我渐渐地长大,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了自家的水井。老井被遗忘,废弃了。

一天有人在井里丢进一条蛇,村民开始向里面倒垃圾。井被填平了,这里成了一片田野。

小霞考进了湖南医大,我也到了保定一所大学求学。晓风初中没毕业就退学了,到外地打过几回工。

我见过晓风几次,可他面部冷冷地,眼中好象根本没有我这个人。

春曰里,我又来到田野,悼念那段童年的友谊。

远处传来欢笑声,是一群小孩子,有东家的,有西家的,虽然大人间有隔阂,他们却在嘻笑追逐着一起放风筝。

风筝带着他们幼稚的梦越飞越远……

写第三段时,林夕心中已有了第四篇,一边写老井,一连构思第四篇的框架和语句。所以老井写完,林夕头也没抬一下就直接开始写下一篇。

那年夏天,我跟朋友打赌说我高考没戏。结果我赢了。我5门课程加起来只有329分,连进县一中复习的资格都没有。而朋友考上了南京理工大学。

看着别人看榜的喜怒哀乐,一点影响不到我,至少我嘴里哼着的还是欢快的调子。

父亲性子懦弱,每当我拿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成绩单回家,父亲总拿“亡羊补牢,尚且未晚”的古训劝我,那时只要我点头认错,父亲就会以为我会从此努力。后来我学乖了,我用撒谎和改成绩的法子把父亲哄得开开心心,班主任让叫家长时也让我用偷梁换柱的方式蒙混过关了。快高考的一年里,我把自己能玩的都玩了,在别人挑灯夜读,追逐自己的大学梦时,我也在睡乡中编织自己的梦,梦中都是朴克、台球、游戏机、武侠小说。偶而我也会梦见那个对我很好的女生。她叫小琳。那时看别人一双一对的,看得眼红,就找上小琳,时常拉她出去逛街,看电影。她每次都被我气得哭,但我总有法子让她又笑起来,她总说该好好学习了,可她拒绝不了我,我拉她出去玩时,她还是很乖。这次高考她考上了师专,她本应该走师大的,是我害了她。她说不怨我,还问我娶不娶她。我告诉她,本来一切都是闹着玩的,认什么真呢。她打了我一巴掌,自己却伤心地哭。我知道她舍不下我。

我走上村口的那条小路,我的歌声哑然而止了。在这里,父亲曾骑单车送我上学,那时我刚考进县一中,父亲不时回头看我,看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目光中满是期待和希望,那时还奇怪,父亲目光中怎么也可以透出类似母爱的慈爱和关切,那时的我心中还编织着许多梦想,而现在,我成了怎样一付模样?

我停住了脚步,仿佛父亲还在某个地方慈祥地看着我,这种感觉把我一次次带回过去的岁月。也许在父亲目光中我一直是个乖儿子,可我却一步一步走出了父亲的视线,做了许多荒唐事,而这一切父亲还蒙在鼓里。

我知道父亲还在家等我给他带一个好消息,我才发现回家的路已太近,只剩下几百步。

回家的路又似乎太远,我连一步也不敢再迈出去。

父亲的目光在我脑海中一次次闪耀。

我开始暗问自己,这两年我究竟在做些什么?

这世上有没有一种法子,可以让我把走过的路再重新走一遍?我一定会照父亲目光里所期许地那样去努力,再轻松地走过这村口带着笑告诉父亲一个心慰的结果。可是我不能。

我只有带着沉重的心情,走这一条通向家的路,我想象着父亲的千种反应,哪一个都让我心痛,我甚至想逃避这一切,我可以先到朋友家躲几天,可我能逃避吗?

我轻轻地推开了门。

父母一下子迎了出来,父亲带着笑,他已准备听我送他一份惊喜。我嗓子一下子堵得死死,鼻子酸酸,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从满怀希望到绝望,不知是怎样遥远的一段距离,可我在父亲的目光中一瞬间就看完了,父亲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了。他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大发雷霆,他只是呆木在那儿,像一尊石雕,已痴立了几百年,只有目光是活的,而这目光也在渐渐死去。

我想哭,我希望老天可以罚我,不管怎样的代价,只是别让父亲这个样,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和理想来换父亲一次微笑。

我希望父亲可以罚我,可以骂我,可以狠狠地打我,哪怕打死我,这样我心里也许会好受一点。可父亲只是在那里一动不动,那种目光令我感觉眼前是一个陌生的父亲。父亲为了供我上学,过早地华白了头发,但那时他还是年轻的,目光里是无限的希望和期许。可现在这一切已不复存在了。

父亲瞬间苍老的目光中仿佛我也是一个陌生人,不是他期许的眼光中的儿子。

我不忍再看下去,低着头,空气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再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泪水仿佛要把这两年来的内疚和悔恨一次流干。

母亲倚在门口已哭了又哭,一见我哭,又落下泪来。

我直挺挺地跪倒下去,二十年来我从不曾这样在父亲面前跪过,我想不出法子消释父亲目光中的绝望。

石板碰痛了我的膝盖,我觉得只有折磨自己才可以好受一点。

我流着泪对父亲说,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可以考上一所好学校。

我又到镇上一所高中复习了。每当我书读倦,题做烦的时候,父亲的目光又会在眼前闪烁,让我打起精神又投入其中。

两年来课程荒废了太多太多,但父亲的目光给了我无限的希望,使我有信心把一切找回来,补回来。

那年高考我得了548分,是全校第一。这个学校的教学并不好,而当时我别无选择。

我报了西安一所大学,差一分。后来才知道西北大开发,考生们都涌向了西安。

我接到了保定一所金融专科学校的通知书。父亲根本分不清专科与本科的区别,满心欢喜地帮我收拾着行囊。当我踏上远行的列车,我哭了。我的背包里是父亲南奔北走,东借西凑的学费。我却明明知道在那个学校没出路。一百个人中,只有10个人可以找到工作,还要靠关系。我知道家庭的条件,钱,关系都没有,毕业等于失业。

我给小琳打了电话,说对不起她。她生着气,但一直没有挂电话,我听得见她的呼吸。她只是不说话。

我又说,对不起,小琳。她哭了。她说她在师专找了一个男友,男友对她很好,宠她,爱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我说,那,祝福你。就挂了电话。

我知道家里再也付不起下一年的学费,就申请了退学。

我就在保定一家快餐店打工。春节时,我假装是大学放寒假回家陪父母过年。父亲问我学校的电话,我说学校暂时还没有装。父亲就信了。

我把自己挣得1500元给父亲,说我得了学校的特等奖学金,还告诉父亲明年的学费也不用交了,因为农行允许贫困生贷款,等我毕业了可以自己还。父亲笑得欣慰,满怀希望的目光望着我,劝我还要努力。我答应着。

回到自己的小屋,我哭得一踏胡涂。因为请假,我丢了快餐店的工作,明年我需要再去寻找另一份。

我知道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这样走下去。

林夕走笔如飞,其间陈思一指《老井》中一句“林夕,你是不是在报复,也用了我的句子?”林夕一笑。

写完了,陈思一吐舌头:“越写越长了,你是不是要给三尺金莲裹脚——而且都是散文,总不至于我们心海湾创刊都是散文吧,让人感觉好像是一盘散沙,让刘文轩的流星语看笑话啊。——”

林夕被“流星”两字,引出思绪,没有再听陈思说下去。

《流星雨》:

有人说,流星划落的地方就是幸福的所在,我陪小蕾去楼顶看流星雨。

“哥,流星雨来了么?”

“快了——啊,你看,它来了——”

“你看那些流星多美丽,就像过节时我们燃放的烟花。小蕾,你准备好衣角了么?你看那颗最大的流星向我们这边划过来了,整个天际都被它闪亮了……”

“哥,它消失了么?”

“没有呢,你看它划得那道弧有多优美,它好象真的向我们飞过来了……”

“哥,我挽好了。”小蕾欢呼着,小手紧握着衣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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