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之兽,乐我君囿;白质黑章,其仪可喜;旼々睦睦,君子之能。盖闻
其声,今观其来。厥涂靡踪,天瑞之徵。兹亦於舜,虞氏以兴。
濯濯之麟,游彼灵畤。孟冬十月,君俎郊祀。驰我君舆,帝以享祉。三代之
前,盖未尝有。
宛宛黄龙,兴德而升;采色炫燿,熿炳煇煌。正阳显见,觉寤黎烝,於传
载之,云受命所乘。
厥之有章,不必谆谆。依类讬寓,谕以封峦。
披艺观之,天人之际已交,上下相发允答。圣王之德,兢兢翼翼也。故曰
“兴必虑衰,安必思危”。是以汤武至尊严,不失肃祗;舜在假典,顾省厥遗:
此之谓也。
司马相如既卒五岁,天子始祭后土。八年而遂先礼中岳,封于太山,至梁父
禅肃然。
相如他所著,若遗平陵侯书、与五公子相难、草木书篇不采,采其尤著公卿
者云。
太史公曰:春秋推见至隐,易本隐之以显,大雅言王公大人而德逮黎庶,小
雅讥小己之得失,其流及上。所以言虽外殊,其合德一也。相如虽多虚辞滥说,
然其要归引之节俭,此与诗之风谏何异。杨雄以为靡丽之赋,劝百风一,犹驰骋
郑卫之声,曲终而奏雅,不已亏乎?余采其语可论者著于篇。
卷一百一十八 淮南衡山列传第五十八
卷一百一十八 淮南衡山列传第五十八
书名:史记 作者:司马迁
淮南厉王长者,高祖少子也,其母故赵王张敖美人。高祖八年,从东垣过赵,
赵王献之美人。厉王母得幸焉,有身。赵王敖弗敢内宫,为筑外宫而舍之。及贯
高等谋反柏人事发觉,并逮治王,尽收捕王母兄弟美人,系之河内。厉王母亦系,
告吏曰:“得幸上,有身。”吏以闻上,上方怒赵王,未理厉王母。厉王母弟赵
兼因辟阳侯言吕后,吕后妒,弗肯白,辟阳侯不彊争。及厉王母已生厉王,恚,
即自杀。吏奉厉王诣上,上悔,令吕后母之,而葬厉王母真定。真定,厉王母之
家在焉,父世县也。
高祖十一年七月,淮南王黥布反,立子长为淮南王,王黥布故地,凡四郡。
上自将兵击灭布,厉王遂即位。厉王蚤失母,常附吕后,孝惠、吕后时以故得幸
无患害,而常心怨辟阳侯,弗敢发。及孝文帝初即位,淮南王自以为最亲,骄蹇,
数不奉法。上以亲故,常宽赦之。三年,入朝。甚横。从上入苑囿猎,与上同车,
常谓上“大兄”。厉王有材力,力能扛鼎,乃往请辟阳侯。辟阳侯出见之,即自
袖铁椎椎辟阳侯,令从者魏敬刭之。厉王乃驰走阙下,肉袒谢曰:“臣母不当坐
赵事,其时辟阳侯力能得之吕后,弗争,罪一也。赵王如意子母无罪,吕后杀之,
辟阳侯弗争,罪二也。吕后王诸吕,欲以危刘氏,辟阳侯弗争,罪三也。臣谨为
天下诛贼臣辟阳侯,报母之仇,谨伏阙下请罪。”孝文伤其志,为亲故,弗治,
赦厉王。当是时,薄太后及太子诸大臣皆惮厉王,厉王以此归国益骄恣,不用汉
法,出入称警跸,称制,自为法令,拟於天子。
六年,令男子但等七十人与棘蒲侯柴武太子奇谋,以荩С邓氖朔垂瓤冢
人使闽越、匈奴。事觉,治之,使使召淮南王。淮南王至长安。
“丞相臣张仓、典客臣冯敬、行御史大夫事宗正臣逸、廷尉臣贺、备盗贼中
尉臣福昧死言:淮南王长废先帝法,不听天子诏,居处无度,为黄屋盖乘舆,出
入拟於天子,擅为法令,不用汉法。及所置吏,以其郎中春为丞相,聚收汉诸侯
人及有罪亡者,匿与居,为治家室,赐其财物爵禄田宅,爵或至关内侯,奉以二
千石,所不当得,欲以有为。大夫但、士五开章等七十人与棘蒲侯太子奇谋反,
欲以危宗庙社稷。使开章阴告长,与谋使闽越及匈奴发其兵。开章之淮南见长,
长数与坐语饮食,为家室娶妇,以二千石俸奉之。开章使人告但,已言之王。春
使使报但等。吏觉知,使长安尉奇等往捕开章。长匿不予,与故中尉{艹閒}忌谋,
杀以闭口。为棺椁衣衾,葬之肥陵邑,谩吏曰‘不知安在’。又详聚土,树表其
上,曰‘开章死,埋此下’。及长身自贼杀无罪者一人;令吏论杀无罪者六人;
为亡命弃市罪诈捕命者以除罪;擅罪人,罪人无告劾,系治城旦舂以上十四人;
赦免罪人,死罪十八人,城旦舂以下五十八人;赐人爵关内侯以下九十四人。前
日长病,陛下忧苦之,使使者赐书、枣脯。长不欲受赐,不肯见拜使者。南海民
处庐江界中者反,淮南吏卒击之。陛下以淮南民贫苦,遣使者赐长帛五千匹,以
赐吏卒劳苦者。长不欲受赐,谩言曰‘无劳苦者’。南海民王织上书献璧皇帝,
忌擅燔其书,不以闻。吏请召治忌,长不遣,谩言曰‘忌病’。春又请长,愿入
见,长怒曰‘女欲离我自附汉’。长当弃市,臣请论如法。”
制曰:“朕不忍致法於王,其与列侯二千石议。”
“臣仓、臣敬、臣逸、臣福、臣贺昧死言:臣谨与列侯吏二千石臣婴等四十
三人议,皆曰‘长不奉法度,不听天子诏,乃阴聚徒党及谋反者,厚养亡命,欲
以有为’。臣等议论如法。”
制曰:“朕不忍致法於王,其赦长死罪,废勿王。”
“臣仓等昧死言:长有大死罪,陛下不忍致法,幸赦,废勿王。臣请处蜀郡
严道邛邮,遣其子母从居,县为筑盖家室,皆廪食给薪菜盐豉炊食器席蓐。臣等
昧死请,请布告天下。”
制曰:“计食长给肉日五斤,酒二斗。令故美人才人得幸者十人从居。他可。”
尽诛所与谋者。於是乃遣淮南王,载以辎车,令县以次传。是时袁盎谏上曰:
“上素骄淮南王,弗为置严傅相,以故至此。且淮南王为人刚,今暴摧折之。臣
恐卒逢雾露病死。陛下为有杀弟之名,柰何!”上曰:“吾特苦之耳,今复之。”
县传淮南王者皆不敢发车封。淮南王乃谓侍者曰:“谁谓乃公勇者?吾安能勇!
吾以骄故不闻吾过至此。人生一世间,安能邑邑如此!”乃不食死。至雍,雍令
发封,以死闻。上哭甚悲,谓袁盎曰:“吾不听公言,卒亡淮南王。”盎曰:
“不可柰何,愿陛下自宽。”上曰:“为之柰何?”盎曰:“独斩丞相、御史以
谢天下乃可。”上即令丞相、御史逮考诸县传送淮南王不发封餽侍者,皆弃市。
乃以列侯葬淮南王於雍,守冢三十户。
孝文八年,上怜淮南王,淮南王有子四人,皆七八岁,乃封子安为阜陵侯,
子勃为安阳侯,子赐为阳周侯,子良为东成侯。
孝文十二年,民有作歌歌淮南厉王曰:“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
兄弟二人不能相容。”上闻之,乃叹曰:“尧舜放逐骨肉,周公杀管蔡,天下称
圣。何者?不以私害公。天下岂以我为贪淮南王地邪?”乃徙城阳王王淮南故地,
而追尊谥淮南王为厉王,置园复如诸侯仪。
孝文十六年,徙淮南王喜复故城阳。上怜淮南厉王废法不轨,自使失国蚤死,
乃立其三子:阜陵侯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勃为衡山王,阳周侯赐为庐江王,皆复
得厉王时地,参分之。东城侯良前薨,无后也。
孝景三年,吴楚七国反,吴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欲发兵应之。其相曰:“大
王必欲发兵应吴,臣愿为将。”王乃属相兵。淮南相已将兵,因城守,不听王而
为汉;汉亦使曲城侯将兵救淮南:淮南以故得完。吴使者至庐江,庐江王弗应,
而往来使越。吴使者至衡山,衡山王坚守无二心。孝景四年,吴楚已破,衡山王
朝,上以为贞信,乃劳苦之曰:“南方卑湿。”徙衡山王王济北,所以襃之。及
薨,遂赐谥为贞王。庐江王边越,数使使相交,故徙为衡山王,王江北。淮南王
如故。
淮南王安为人好读书鼓琴,不喜弋猎狗马驰骋,亦欲以行阴德拊循百姓,流
誉天下。时时怨望厉王死,时欲畔逆,未有因也。及建元二年,淮南王入朝。素
善武安侯,武安侯时为太尉,乃逆王霸上,与王语曰:“方今上无太子,大王亲
高皇帝孙,行仁义,天下莫不闻。即宫车一日晏驾,非大王当谁立者!”淮南王
大喜,厚遗武安侯金财物。阴结宾客,拊循百姓,为畔逆事。建元六年,彗星见,
淮南王心怪之。或说王曰:“先吴军起时,彗星出长数尺,然尚流血千里。今彗
星长竟天,天下兵当大起。”王心以为上无太子,天下有变,诸侯并争,愈益治
器械攻战具,积金钱赂遗郡国诸侯游士奇材。诸辨士为方略者,妄作妖言,谄谀
王,王喜,多赐金钱,而谋反滋甚。
淮南王有女陵,慧,有口辩。王爱陵,常多予金钱,为中诇长安,约结上
左右。元朔三年,上赐淮南王几杖,不朝。淮南王王后荼,王爱幸之。王后生太
子迁,迁取王皇太后外孙修成君女为妃。王谋为反具,畏太子妃知而内泄事,乃
与太子谋,令诈弗爱,三月不同席。王乃详为怒太子,闭太子使与妃同内三月,
太子终不近妃。妃求去,王乃上书谢归去之。王后荼、太子迁及女陵得爱幸王,
擅国权,侵夺民田宅,妄致系人。
元朔五年,太子学用剑,自以为人莫及,闻郎中雷被巧,乃召与戏。被一再
辞让,误中太子。太子怒,被恐。此时有欲从军者辄诣京师,被即愿奋击匈奴。
太子迁数恶被於王,王使郎中令斥免,欲以禁后,被遂亡至长安,上书自明。诏
下其事廷尉、河南。河南治,逮淮南太子,王、王后计欲无遣太子,遂发兵反,
计犹豫,十馀日未定。会有诏,即讯太子。当是时,淮南相怒寿春丞留太子逮不
遣,劾不敬。王以请相,相弗听。王使人上书告相,事下廷尉治。踪迹连王,王
使人候伺汉公卿,公卿请逮捕治王。王恐事发,太子迁谋曰:“汉使即逮王,王
令人衣卫士衣,持戟居庭中,王旁有非是,则刺杀之,臣亦使人刺杀淮南中尉,
乃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