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星仍出,渊耀光明。信星昭见,皇帝敬拜太祝之享。”
其春,公孙卿言见神人东莱山,若云“欲见天子”。天子於是幸缑氏城,拜
卿为中大夫。遂至东莱,宿留之数日,无所见,见大人迹云。复遣方士求神怪采
芝药以千数。是岁旱。於是天子既出无名,乃祷万里沙,过祠泰山。还至瓠子,
自临塞决河,留二日,沈祠而去。使二卿将卒塞决河,徙二渠,复禹之故迹焉。
是时既灭两越,越人勇之乃言“越人俗鬼,而其祠皆见鬼,数有效。昔东瓯
王敬鬼,寿百六十岁。后世怠慢,故衰秏”。乃令越巫立越祝祠,安台无坛,
亦祠天神上帝百鬼,而以鸡卜。上信之,越祠鸡卜始用。
公孙卿曰:“仙人可见,而上往常遽,以故不见。今陛下可为观,如缑城,
置脯枣,神人宜可致也。且仙人好楼居。”於是上令长安则作蜚廉桂观,甘泉则
作益延寿观,使卿持节设具而候神人。乃作通天茎台,置祠具其下,将招来仙神
人之属。於是甘泉更置前殿,始广诸宫室。夏,有芝生殿房内中。天子为塞河,
兴通天台,若见有光云,乃下诏:“甘泉房中生芝九茎,赦天下,毋有复作。”
其明年,伐朝鲜。夏,旱。公孙卿曰:“黄帝时封则天旱,乾封三年。”上
乃下诏曰:“天旱,意乾封乎?其令天下尊祠灵星焉。”
其明年,上郊雍,通回中道,巡之。春,至鸣泽,从西河归。
其明年冬,上巡南郡,至江陵而东。登礼灊之天柱山,号曰南岳。浮江,自
寻阳出枞阳,过彭蠡,礼其名山川。北至琅邪,并海上。四月中,至奉高脩封焉。
初,天子封泰山,泰山东北阯古时有明堂处,处险不敞。上欲治明堂奉高旁,
未晓其制度。济南人公玊带上黄帝时明堂图。明堂图中有一殿,四面无壁,
以茅盖,通水,圜宫垣为眩溃嫌新ィ游髂先耄焕ヂ兀熳哟又耄
以拜祠上帝焉。於是上令奉高作明堂汶上,如带图。及五年脩封,则祠太一、五
帝於明堂上坐,令高皇帝祠坐对之。祠后土於下房,以二十太牢。天子从昆仑道
入,始拜明堂如郊礼。礼毕,燎堂下。而上又上泰山,自有祕祠其巅。而泰山
下祠五帝,各如其方,黄帝并赤帝,而有司侍祠焉。山上举火,下悉应之。
其后二岁,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推历者以本统。天子亲至泰山,以十一月
甲子朔旦冬至日祠上帝明堂,毋脩封禅。其赞飨曰:“天增授皇帝太元神策,周
而复始。皇帝敬拜太一。”东至海上,考入海及方士求神者,莫验,然益遣,冀
遇之。
十一月乙酉,柏梁灾。十二月甲午朔,上亲禅高里,祠后土。临勃海,将以
望祀蓬莱之属,冀至殊廷焉。
上还,以柏梁灾故,朝受计甘泉。公孙卿曰:“黄帝就青灵台,十二日烧,
黄帝乃治明廷。明廷,甘泉也。”方士多言古帝王有都甘泉者。其后天子又朝诸
侯甘泉,甘泉作诸侯邸。勇之乃曰:“越俗有火灾,复起屋必以大,用胜服之。”
於是作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前殿度高未央。其东则凤阙,高二十馀丈。其西
则唐中,数十里虎圈。其北治大池,渐台高二十馀丈,命曰太液池,中有蓬莱、
方丈、瀛洲、壶梁,象海中神山龟鱼之属。其南有玉堂、璧门、大鸟之属。乃立
神明台、井幹楼,度五十丈,辇道相属焉。
夏,汉改历,以正月为岁首,而色上黄,官名更印章以五字,为太初元年。
是岁,西伐大宛。蝗大起。丁夫人、雒阳虞初等以方祠诅匈奴、大宛焉。
其明年,有司上言雍五畤无牢熟具,芬芳不备。乃令祠官进畤犊牢具,色食
所胜,而以木禺马代驹焉。独五月尝驹,行亲郊用驹。及诸名山川用驹者,悉以
木禺马代。行过,乃用驹。他礼如故。
其明年,东巡海上,考神仙之属,未有验者。方士有言“黄帝时为五城十二
楼,以候神人於执期,命曰迎年”。上许作之如方,命曰明年。上亲礼祠上帝焉。
公玊带曰:“黄帝时虽封泰山,然风后、封巨、岐伯令黄帝封东泰山,
禅凡山,合符,然后不死焉。”天子既令设祠具,至东泰山,东泰山卑小,不称
其声,乃令祠官礼之,而不封禅焉。其后令带奉祠候神物。夏,遂还泰山,脩五
年之礼如前,而加以禅祠石闾。石闾者,在泰山下阯南方,方士多言此仙人之闾
也,故上亲禅焉。
其后五年,复至泰山脩封。还过祭恒山。
今天子所兴祠,太一、后土,三年亲郊祠,建汉家封禅,五年一脩封。薄忌
太一及三一、冥羊、马行、赤星,五,宽舒之祠官以岁时致礼。凡六祠,皆太祝
领之。至如八神诸神,明年、凡山他名祠,行过则祠,行去则已。方士所兴祠,
各自主,其人终则已,祠官不主。他祠皆如其故。今上封禅,其后十二岁而还,
遍於五岳、四渎矣。而方士之候祠神人,入海求蓬莱,终无有验。而公孙卿之候
神者,犹以大人之迹为解,无有效。天子益怠厌方士之怪迂语矣,然羁縻不绝,
冀遇其真。自此之后,方士言神祠者弥众,然其效可睹矣。
太史公曰:余从巡祭天地诸神名山川而封禅焉。入寿宫侍祠神语,究观方士
祠官之意,於是退而论次自古以来用事於鬼神者,具见其表里。后有君子,得以
览焉。若至俎豆珪币之详,献酬之礼,则有司存。
卷二十九 河渠书第七
卷二十九 河渠书第七
书名:史记 作者:司马迁
夏书曰:禹抑洪水十三年,过家不入门。陆行载车,水行载舟,泥行蹈毳,
山行即桥。以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然河菑
衍溢,害中国也尤甚。唯是为务。故道河自积石历龙门,南到华阴,东下砥柱,
及孟津、雒汭,至于大邳。於是禹以为河所从来者高,水湍悍,难以行平地,数
为败,乃厮二渠以引其河。北载之高地,过降水,至于大陆,播为九河,同为逆
河,入于勃海。九川既疏,九泽既洒,诸夏艾安,功施于三代。
自是之后,荥阳下引河东南为鸿沟,以通宋、郑、陈、蔡、曹、卫,与济、
汝、淮、泗会。于楚,西方则通渠汉水、云梦之野,东方则通沟江淮之间。於吴,
则通渠三江、五湖。於齐,则通菑济之间。於蜀,蜀守冰凿离碓,辟沫水之害,
穿二江成都之中。此渠皆可行舟,有馀则用溉氵侵,百姓飨其利。至于所过,往
往引其水益用溉田畴之渠,以万亿计,然莫足数也。
西门豹引漳水溉邺,以富魏之河内。
而韩闻秦之好兴事,欲罢之,毋令东伐,乃使水工郑国间说秦,令凿泾水自
中山西邸瓠口为渠,并北山东注洛三百馀里,欲以溉田。中作而觉,秦欲杀郑国。
郑国曰:“始臣为间,然渠成亦秦之利也。”秦以为然,卒使就渠。渠就,用注
填阏之水,溉泽卤之地四万馀顷,收皆亩一钟。於是关中为沃野,无凶年,秦以
富彊,卒并诸侯,因命曰郑国渠。
汉兴三十九年,孝文时河决酸枣,东溃金隄,於是东郡大兴卒塞之。
其后四十有馀年,今天子元光之中,而河决於瓠子,东南注钜野,通於淮、
泗。於是天子使汲黯、郑当时兴人徒塞之,辄复坏。是时武安侯田汀┫啵
奉邑食鄃。鄃居河北,河决而南则鄃无水菑,邑收多。汀造渡显唬骸敖
河之决皆天事,未易以人力为彊塞,塞之未必应天。”而望气用数者亦以为然。
於是天子久之不事复塞也。
是时郑当时为大农,言曰:“异时关东漕粟从渭中上,度六月而罢,而漕水
道九百馀里,时有难处。引渭穿渠起长安,并南山下,至河三百馀里,径,易漕,
度可令三月罢;而渠下民田万馀顷,又可得以溉田:此损漕省卒,而益肥关中之
地,得穀。”天子以为然,令齐人水工徐伯表,悉发卒数万人穿漕渠,三岁而通。
通,以漕,大便利。其后漕稍多,而渠下之民颇得以溉田矣。
其后河东守番系言:“漕从山东西,岁百馀万石,更砥柱之限,败亡甚多,
而亦烦费。穿渠引汾溉皮氏、汾阴下,引河溉汾阴、蒲坂下,度可得五千顷。五
千顷故尽河壖弃地,民茭牧其中耳,今溉田之,度可得穀二百万石以上。穀从渭
上,与关中无异,而砥柱之东可无复漕。”天子以为然,发卒数万人作渠田。数
岁,河移徙,渠不利,则田者不能偿种。久之,河东渠田废,予越人,令少府以
为稍入。
其后人有上书欲通襃斜道及漕事,下御史大夫张汤。汤问其事,因言:“抵
蜀从故道,故道多阪,回远。今穿襃斜道,少阪,近四百里;而襃水通沔,斜水
通渭,皆可以行船漕。漕从南阳上沔入襃,襃之绝水至斜,间百馀里,以车转,
从斜下下渭。如此,汉中之穀可致,山东从沔无限,便於砥柱之漕。且襃斜材木
竹箭之饶,拟於巴蜀。”天子以为然,拜汤子卬为汉中守,发数万人作襃斜道五
百馀里。道果便近,而水湍石,不可漕。
其后庄熊罴言:“临晋民愿穿洛以溉重泉以东万馀顷故卤地。诚得水,可令
亩十石。”於是为发卒万馀人穿渠,自徵引洛水至商颜山下。岸善崩,乃凿井,
深者四十馀丈。往往为井,井下相通行水。水穨以绝商颜,东至山岭十馀里间。
井渠之生自此始。穿渠得龙骨,故名曰龙首渠。作之十馀岁,渠颇通,犹未得其
饶。
自河决瓠子后二十馀岁,岁因以数不登,而梁楚之地尤甚。天子既封禅巡祭
山川,其明年,旱,乾封少雨。天子乃使汲仁、郭昌发卒数万人塞瓠子决。於是
天子已用事万里沙,则还自临决河,沈白马玉璧于河,令群臣从官自将军已下皆
负薪窴决河。是时东郡烧草,以故薪柴少,而下淇园之竹以为楗。
天子既临河决,悼功之不成,乃作歌曰:“瓠子决兮将柰何?皓皓旰旰兮闾
殚为河!殚为河兮地不得宁,